如月社文学接龙1
非逻辑才是真正的逻辑,因为世界本身如此。
(sugarpie)
“你见过凌晨四点的港区吗?”
约翰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忽然就感到了满足,仿佛昨天在海军食堂丢失的钱包,前天与港区偶像失败的表白,上周父亲对成绩的苛责——通通都消失了,只留下了或许还能持续四小时的黑夜。
拐过那家偶尔还会光临的咖啡馆,约翰忽然打了一个寒颤:地铁站的门不止为何被打开了,还隐隐透出了忽明忽暗的灯光;还站在外面显然是看不清楚了,他打算——
(hehejohn)
他打算离开,只当作没看到好了。港区本就是个事件多发的地方,没有必要硬趟浑水。更何况,最近万事不顺,这种灵异事件还是少掺和为好。于是,约翰仅是望了一眼,便继续往前走了。
今日早起并无什么特殊的目的,或许真的只是为了“凌晨四点的港区”,只是无能者无聊的自我满足,仿佛早起了就能改变什么。他知道,不改变自己,什么都不会变化的。
约翰回头了,不知为何。他毅然决然地走向了那个地铁站。就算只是愚蠢的一步,那或许也是可以决定人生的吧。
走下尚未启动的电梯,他看到——
(罗)
他竟然看到,原本应该是入口闸门的地铁站,居然摆满了灰白色的长方形桌子,而有一堆人围着桌子,对着一大堆文件批批画画。原本四通八达的地下通道,竟然会是一个密闭的房间。一些老式的灯管安在屋顶,让整个屋子弥漫在灰白,又明亮又阴暗的环境中。
这时候,批阅文件的人们都注意到了约翰,他保持着一种正要走下电梯扶着扶手却被眼前的场景震撼的姿势。在那一刻一个念头从约翰脑海中迅速突现——这里,这个场景再熟悉不过了,这不就是一模的改卷室吗!!约翰的身后进行了完整的希区柯克变焦,他未曾想到会遇到如此恐怖的麻烦。如此令人惊惧的场景竟赫然出现在一直以来给人印象安全而平淡的港区。几乎是同一时间,约翰脚下的电梯突然启动了,并开始将约翰送入这个有入口的地下封闭房间,送入这口棺材。
约翰顿时从大惊中回过神来,他看里一眼眼前的阅卷老师们,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样愤怒而怀有恶意!离电梯最下端近的几个老师,甚至开始移步向他走来,气冲冲地,仿佛就是要把他干碎啊!约翰吓得腿一失力,软在电梯上,然后疯狂地转身,要回头往楼上爬去。他动作慌张迅速,哆哆嗦嗦。他看向上面,来时的入口。那上面竟然站了一个人,那是。。。?
那是他的爸爸,那是约翰的爸爸!那个身影,虽然看不清脸,但是约翰一下就认出来了他亲爹的剪影。约翰意识到了,在短短的2秒内,他竟陷入了如此恐怖的境地。约翰好像是一条断掉的吉他弦,像个被水怪拖进海里的人,扑通摔在下行的电梯上。
然后,约翰猛地惊醒了。他的思维飞速地回溯到现在。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刚刚做完一个噩梦。接着他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体,躺着,腿叠着,被噩梦吓得腿都冰凉了。再接着,他瞬间想起了现实,回想起来了自己的身份。他坐了起来,看向床周围,又看向夜里窗外,他看到了——
(贴吧)
他看到了凌晨四点的港区,惨白的月光穿过窗户洒在床上。那月光有着不可思议的吸引力。他起身靠近窗户,月光在召唤他。但噩梦中的情形让他踌躇不前。一瞬间,巨大的月面上浮现出港区偶像骄傲的脸庞。“如果我今天会死,真想拥抱她一次。”他最终翻出了窗户,向着——
(sugarpie)
“柴郡,你带我走吧!快带我跑,快带我逃!”约翰仰起头望向月面,忽觉那猫唇的嘴角微微上扬,似笑未笑地回望着他;他迈开了健全而能够跑进3分40的腿,翻出了今天能阻挡住他的最后一道障碍;他的耳旁萦绕着回归天空,而柴郡也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举起猫爪给了他最后一击。
从此,人们便只能在轮椅上看到约翰,但他腿上总是卧着一只若隐若无,灰白相间的猫,身后也总是跟着推轮椅的——
(hehejohn)
身后也总是跟着推轮椅的父亲。
每当遇到他们,人们就会笑,放肆而大声地笑。约翰不知道人们在笑什么,便只是笑着挥挥手。有时,会有人向他敬礼,他便也回个礼。
逐渐,每天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来和约翰打招呼。约翰自从出院之后,便住回了父母家,可父母家逐渐被前来参观的人充盈、溢出、沉没,终于一点痕迹也不见了。很快,就连港区也消失了,像是全世界的人都聚集在此。只有约翰处于台风眼一般,人们只是远远地向他打招呼,绝不接近。
他稍是变得害怕了。他回头,发现连父亲也混入了人群之中,只是远远地看着。一模的老师们也在,柴郡也在,海军食堂的大妈也在,咖啡馆的店主也在,月亮也在,猫也在,天使也在,地铁乘警也在,轮椅也在,自己也在,sugarpie也在,人也在,碧蓝航线也在,没写完的大作业也在,快乐也在!
他不禁站了起来!
轮椅早已和地面一起消失,他直接飞了起来!
很快,本来是地面的地方也充满了人!他们都在向他打招呼!敬礼!无声地笑着!人包裹着人!就连光也透不进来!
于是,便不在有人,只余下了黑暗。
在黑暗之中不存在时间,时间之中也不再有约翰。当发觉无论睁眼还是闭眼都不再有区别时,他安详地睡了。
但他不能睡!光照了进来!
哦,烦人的光!
他不愿睁开眼,但是景象自然地出现在他的眼前,那是——
(罗)
模糊的光斑逐渐放大,变得清晰起来。在光斑里模糊地出现了一个大电视。电视上,出现了一个少年,坐在满员的教室里埋头学习的景象。约翰认出来那是自己,那是几年前的自己,在他家乡县城的最好的高中,和其他人一样拼命地为了考上好学校学习。电视里,镜头逐渐转换,从小约翰的特写转到了教室里斑驳的墙壁,转到了六十多个人在白炽灯的光下埋头伏案的场景,转到了冬天教室里闷热的人的异味,转到了黑板上挂着的红色横幅标语。接着,电视刺刺拉拉,突然黑了屏,又切换到另一个场景。画面中,显示出来了另一幅夕阳的景色。他认出来是那一天,他从镇子里的初中毕业,考上了全县最好的高中。他看到自己的背影,在夕阳下是昏暗的黑色。同样在夕阳下昏暗的,也有初中的小楼,还有楼上的铁网栅栏。
约翰的心被触动了。这时候,电视又切换了场景——切换到他的小时候——约翰早已意识到这是电视在放他的走马灯。约翰觉得自己不必看了。他直接甩出了拳头,把电视打碎掉。电视屏幕嚓地被他打裂开,然后发生了巨大的爆炸。爆炸瞬间吞噬了约翰。
下一秒,约翰猛地醒了。他发现自己正趴在水泥地上。并且当感知恢复的时候,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左腿非常地疼痛,并且内脏也很疼。约翰抬起头用下巴撑着地,看到远处的海上已经泛光,约摸着十分钟以后,太阳就要从海底升起。约翰知道,自己的处境非常不妙,他用双手撑着地抬起了上半身,这时,内脏地疼痛更加明显。约翰难受地咬牙,明明只是从二楼掉下来,为什么会如此痛苦。他决定——
约翰想,自己因为犯魔怔而从窗户跳下来,让别人知道了是多么可耻而尴尬的事情。约翰在平日里,却根本不是这种能做出来出奇事情的人,即使他在内心里认为自己其实很有灵性,但是他也知道在别人的眼里他只是一个正常的、比较普通的人。说正常可能有些低眼看人了,不过约翰是一般不会做出入魔举动。可是,谁会对自己陷入狂热状态这种事情有把控呢?常常是事情已经发生,人才逐渐有能力再评判自己。约翰膝盖撑地,站起了身。他也感觉身上疼。他觉得自己胸被冲击到,现在呼吸有点血味,也有阻尼。腿上骨头也疼。
他深知自己这样是无法走到港区医院的,好在旁边是一辆昨晚别人搬东西停在这里的三轮车。约翰就只能通过这辆三轮车一路下行滑到港区医院去。他艰难地上车、艰难地蹬车,三轮车就在这夜色里启动。
约翰所在的这个大港区是东边临海的。在海岸的北边是一座比较高的小山,上面是港区的生活区,排布着宿舍和瞭望高塔。小山面向东海的悬崖,是景色很好的观景处,开阔而清新,常常是上层指挥官们视察所在的场所。小山的地势,沿着海岸向南均匀地走低。早上约摸着七点五十,港区的同学们便会成群骑着自行车,伴着海上的朝阳从山上宿舍沿着海边道路滑行下来,开始一天的生活。不过,此时太阳却尚未升起,极东处的海平线尚且压制着朝阳,乌黑阴暗的天色在海平面处显出紫色、红色,那就是尚没突破海平面的太阳,它的光已经透过大海,把整个天空渲染透彻。在漫长下坡路上的就是约翰骑着三轮的身影。他强忍着疼,尝试控制着车,眼睛慌忙地注视前方的笔直道路,两只手都握着刹车,口里的喘气还有血的味道。真是惨!这样紫色的日出前夕,伴随着凌晨的冷风,真是有意境的风采,但是约翰却因为自作跳窗而没资格欣赏。
(sugarpie)
东边还没有露出鱼肚白,但约翰估摸着日出也并不遥远了,路灯无力地吐出不太健康的黄光,也就是明显的电力不足:八成又是白鹰的那群家伙在搞科研,明明马上就有大建,又要请折纸先生做法了吗?
约翰有些倦了,他想放下刹车冲下去,这不到十度的坡就将葬送不到20年的性命;他可能会死在路上,也可能会冲出围栏死在旁边的海里,葬礼应该会很盛大,如果柴郡小姐也能来就好了,我可以把贡品都给她,她不要的话就给她的猫——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手中的刹车竟一下子脱落,约翰在车上打了个趔趄,余光却瞟到路旁闪过的一道黑影,他只能趴在扶手的一边妄图往左靠——“这可不是自行车”,约翰簌地就明白了,他想起了机械设计基础课上必考的连杆机构,马上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往前翻,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啊,记得让柴郡小姐来我的葬礼。”约翰自顾自地这么说着,黑影倒是不理他,把他放在三轮上,也就这样顺着路往下滑。
“这人三轮骑得比我好。”这是约翰昏迷前最后的所想。
陌生的天花板。
约翰坐起身,他感觉身上哪里都痛,除了左腿:他感觉不到左腿的存在。他看向自己的大腿根部,还好左腿只是被吊起来了,希望以后还能跑到三分四十。自己现在应该身处病房,不知道为什么窗帘没有拉开,但还是能看到泛白色的床单和熟悉的红十字,还有自己身穿的蓝白竖条纹的病服。
约翰左右看了看,在床头柜看到了电铃,他按了,房间里突然响起了Susume Otome。
“偶像大师联动不是结束了吗”,但马上便有人接了:“四床的约翰先生?”
是英仙座,约翰认出了声音的主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应该算作自己的直系学姐,从港区学校毕业后就在医院实习,再过几年就会去大世界了吧。
想到这里,约翰便有些愣住了,不知怎的,半晌才朝她要了杯水。
英仙座进来了,不知为什么穿着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也很响;她先去病床边拉开了窗帘,医院旁的海已经泛起了红色,怕是已经日暮西山了;英仙座就这样走向病床,把杯子放在了床头。
“现在要喝吗?”
约翰必须要考虑,这是不是他此生仅有的机会,如今英仙座就在眼前,他必须说喝。
英仙座把约翰扶了起来,与想象中不同,手有点冰;透过晚霞,约翰看到了金粉头发下微红的脸,把眼睛像伶人似的吊了起来。一件护士服,不曾系带,松松合在身上,从那朱红条子上可以约略猜出身体的轮廓,一条一条,一寸寸都是活的。
约翰抿了一口,有点烫,但他确实有点渴了,但他呛到了。
(hehejohn)
英仙座看着咳嗽的约翰笑了,约翰便也强回了一个微笑。但想必是个很痛苦的表情吧。
“罗大师还好吗?”英仙座问。
罗大师是港区学校的老教师,负责教授符号学与美学。约翰便是在他的课上与英仙座结识的——两人在符号学课程里共同做了小组作业,又惊讶地发现两人都是跨选这门课的。这便是另外的故事了。
“嗯,应该没什么。”约翰实际上并不再和罗大师有多少联系了,就像他一时兴起选了那门课一般,又一时兴起地再也没上。尽管他确实尊敬罗大师,但也仅此而已了。但当英仙座问起时,他还是感到尴尬,就仿佛是有人在指责他不求上进,亦或感情淡漠,或是不珍惜师生情谊之类。
英仙座似乎是看出了约翰的尴尬,便没有再问下去,只是站起了身。
“我先去工作了,有事就按铃,我会再来的。好好休息。”
约翰便只是看着她走到门口,却又突然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约翰不是能读懂他人目光的人,但他知道,若是在文学作品中,这想必是在期待自己说些什么吧。
可是,我又能说什么呢?
他只是回想起了那些噩梦,地铁、父亲、柴郡、世界,他想起了自己还不知道伤了哪里,但现在再问似乎又有些蠢了。但不知是因为先前幻觉导致的精神失常,还是单纯摔坏了脑子,他总感觉必须说些什么。
“那啥,呃,你为啥要穿高跟鞋?”
英仙座僵住了,慢慢把头转了回去。约翰也只是后悔为什么问了这样的问题,恨不得用被子蒙住脸,却觉得有些做作了。
但英仙座的行为却出乎了他的意料。她关上了病房的门,又走了回来,满脸混杂着愤怒与羞耻,令约翰想起了小学时被自己当场戳穿作弊时的班长。这痛苦的回忆使他反射性地想要逃跑,可无奈自己是个病患。
“既然被发现了,那就没办法了。”
英仙座以一种怪异的语调说出了这么一句只有漫画里才会出现的话。可约翰却根本来不及吐槽,毕竟,英仙座竟然在他的面前开始脱衣服。
约翰这才发现,她的护士服下,竟然穿着一身贴身而露出度极高的黑色战斗服。约翰并不知道真的战斗服是什么样的,但这确实与他在动画片中所见相同。但问题是,这看来并不是简单的cosplay,至少那枪与小刀看来有些过于精细了。
“你还记得自己有没有在凌晨的时候进过一个发光的地铁站吗?”
由于说得很快,约翰并没有听清,但似乎是有什么“凌晨”“地铁站”之类的,便糊里糊涂点了头,又紧接着摇了摇头。这一连串奇异的场景真的让他有些意识混乱了。
英仙座叹了一口气,便把面孔板了起来,疾步走向约翰的床前,一把把约翰抱了起来。约翰有些怀疑自己何时轻到了如此地步,但随即放弃了思考。
因为他的眼前是天空,晴朗的天空,正午的天空。绝非是半夜那泛着银光而带来死亡与梦幻的天,绝非是清晨伴着三轮车响昏暗而奇异的天空,而是真正的天空!是谈到天空第一时间便会想到的天空!
但强烈的失重感还是让他无暇欣赏了。虽说这已经是第二次,但看来跳楼并不是个可以适应的东西。
啊,看来我是被卷入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sugarpie)
约翰并不想熟悉失重的感觉,一点也不想,他是那种在青年男女们组织去游乐场时会找借口跑路的人;但这已经是他——至少在他的视角看来,十二小时内的第三次失重。约翰感到从胃涌起了呕吐感,但随之而来的是入水声和从四周压来的冰凉,本能的求生欲让他往上寻找空气,好一会他才感到出水,也才敢睁开双眼。
眼前是海,正午的太阳下会折射刺眼反光的海,无论朝哪望去都漫无边际的海;能够充当参照物的,只有远处像是工业污染一般不自然的红雾,和一座六角形的尖塔:墨色的支撑结构连接着赤红的核心球,还伴随着直冲天际的光束与烟雾缭绕的不真实感——不论是科技水平,还是怪异的建筑风格,都一眼就能看出它与港区的科技体系大相径庭,而答案也显然只有一个:
塞壬!是塞壬!
身为港区的在读生,约翰在去年的塞壬学中拿下了93分,他对塞壬的危险程度比对柴郡的营业活动还清楚,但他必须先想办法挽救在海上漂离的自己,就目前的情报而言,自己恐怕正身处公海,离港区尚能控制,可能会传来援助的大陆架还不知有多远,但那边的尖塔既然处于还能看到的范围,至少是比游回港区要靠谱得多,虽说望山跑死马,但塔那边如果能看到自己,估计也会来接应一下——如果在这里报上罗大师的名号,即使是塞壬也会避让三分的吧。
(*喷气声)——
那是属于塞壬的舰装,塞壬学优等生甚至辨认出了它属于净化亲,但击碎约翰思绪的是舰装的手指上,被净化亲勾住的另一人,几分钟前还给约翰倒水,和约翰上演恋爱喜剧的那一人。
(hehejohn)
想必我是又在做梦了吧?从见到英仙座学姐开始就应该想到的——现实是不该有这样子的超展开的,我只是一名最为普通不过的港区学校的学生而已。成长为一名一般优秀的指挥官,然后爬上行政岗,每天呆在港区让喵们完成文书工作,自己则游手好闲,这才是应有的生活。
但约翰显然没有醒来,即使是经历了跳楼,经历了这么些放在噩梦里都能将人惊醒之事。他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在净化亲舰装上正在流血的英仙座。
不,那并不是血——或说,并不只是血。尽管没有去上过选修的港区急救学,仅凭着考前抱佛脚的知识,也能知道,那堆白花花、黄渍渍、软乎乎的是些什么。
他惊恐地想要出声大叫,却发现根本张不开嘴。他想要移开自己的目光,却无法转动头。全身上下似乎只有踩水的脚还能控制了。
喷气声再次传来,看来净化亲是要离开了。直到这时,世界的实感才回到约翰的体内,身体的酸疼、缺氧的痛楚、血腥的气味、染红的海水,全都灌入了约翰的大脑。
不能让英仙座被带走!
他脑中终于出现了这么一个念头。
可你又能做些什么呢?脑内的另一个声音很快出现了。无谋地大喊,让净化亲回头把你也带走?还是自大地打算追上去,打败塞壬?
约翰的大脑已如同这海面一般混乱。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净化亲越来越远,直至消失。而直到发现自己已经呛了好几口水时,才意识到应当赶快上岸了。
虽然已近乎判明那是塞壬的建筑,却不能改变这是约翰唯一的救命稻草的现实。他很快爬了上去,倒在了地上,大口喘着气,脑中很快充满了懊悔。
就是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拿不出任何一点勇气,找不到任何一点办法,我才会是这么一个废物吧?
在正午的阳光下,久违的地面意外地舒服。约翰便干脆放弃了思索,堕入了深眠。
(罗)
约翰他醒了。这是因为他被太阳晒醒了,他的脸上本来浸满了海水,再遭到阳光暴晒,蛰人地疼痛。他睁开了眼睛,耳朵却接收到了一个声音。“乔恩!”,他意识到,自己并不是被阳光辣醒的,而是被别人喊起——他撑起身子,向声音的来处看去。
他看不清,于是从口袋里拿出了眼镜。现在可能正是中午,可能是快十一点半的时间。天空湛蓝,阳光亮眼,他看到远处喊他的人,模糊地穿着黑色衣服,头发是粉色的。英仙座?约翰惊了,她不是被干爆了吗?约翰的心情突然欣喜过来,站起来就要跑过去。他忘记了腿上还有伤,随着他一发力,疼痛感就突然袭来,约翰就又摔了下去,脸砸在沙子上。他喊:
“啊!!英仙座!!”
远处的英仙座看到了有个人突然从沙子里站起来,也开始朝这里跑来。约翰趴着,他感受到海风一直吹着他的颈、背,还有撕烂的裤子。他身上是湿的,水分正在迅速蒸干,还析出了盐,让人非常不舒服。约翰听着英仙座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英仙座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说道:在记忆里,这是你今天第几次醒来了?约翰倒没有回答,他先说:你不是被净化者抓去了吗?英仙座回答,那只是灌了纸糊的某个替身而已。
约翰大概思索了一下,他问,这是哪门课教的战斗机巧。英仙座倒是一直站着,她说,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约翰又动了动脑,他感觉脑子真是晕痛,由于黑色的头发吸热,他的头皮热烘烘的。如果海风停了一阵,热就没法忍受。他说,可能是第四次吧,还是第三次。他的眼前是英仙座的红色高跟鞋,还有脚腕、脚踝。后边背景是倾斜的大海、白云蓝天还有海鸟。
英仙座就蹲了下来,她说关于战斗技巧我可以稍后解释,但是你现在看来需要再去一趟医院了。英仙座还说约翰弱不禁风像可爱的小鸡。“你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找个车子把你推回去。”
约翰眼前的红高跟鞋抬起脚走了,脚步声又渐行渐远,眼前只剩下倾斜的沙滩、海岸还有天空。
(sugarpie)
约翰扭了扭身子,把自己平摊在温热的沙土上,一种失而复得的温馨感刺激着他的泪腺,直到海水涨到了他的脚边,他才想起:这车子是不是有些过于难找了?
约翰四处望了望,眼前是经典的南国小岛的景象,虽然令人生畏的塞壬塔已经消逝在视角的尽头,但依稀还能望见那片不详的红雾;或许正是因此天气并不炎热,即使还穿着夜行时的那身Polo衫,约翰也能感到海风的舒适——除了他的左腿,这不仅是何时得到治疗的问题,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腿到底怎么了,只有鼓起的脚踝和阵痛能告诉约翰:他肯定是走不动道了。
“没车,你拿这个凑合一下吧,等到了基地就好了。”
英仙座回来了,带着一根形状方便的长木棍,甚至是有把手的那种登山杖形状,约翰看着它,露出了有点苦涩的笑。
“中。”
约翰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一晃一晃地往前挪,英仙座也只好叹了口气,搀着约翰,跟他一起挪。
“你刚刚淌眼泪了?”
“没有,肯定没有。”
(hehejohn)
待约翰再度拥有意识时,已然近黄昏了。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工地装水泥的推车里。窝着身子并不十分舒服,身体僵硬到无法抬起,只能看到在前面拉车的英仙座的背,与作为背景的渐变色天空。
他们似乎是在路上行进的,路面十分平整。但周围十分静谧,只是偶尔有些鸟叫与风声,而并没有任何路过的车辆。在约翰所知,港区附近大概是没有这样的地方的。
港区总是喧哗的。尽管在一定程度上算是军区,但有大量强者的港区可远比前线安全——至少约翰从来没有在港区附近见过塞壬,实际上今天还是第一次。正因如此,无论是有志于建功立业的军人,还是想大发战争财的商人,乃至迫于家族压力前来混的学生,任何人都能在这抗击塞壬的最前线分到一席之地。
“醒了?”
约翰的思绪被迅速拉了回来。
这并非是英仙座的声音。
是父亲。
约翰的父亲是一名前线的军官,此时应当还在参与作战才对。
“看哪呢,连听声辩位的能力都没有吗?在港区太安逸,把我教的都忘了?”
约翰仔细寻找,才看到在英仙座的背上,正坐着一个手指大小的精灵。
但是确实父亲的形象。
这颇有些令人反胃,但约翰还是反射性地大喊。
“父亲?”
英仙座似是根本没有听见,仍只是默默地前行。精灵巍然自若地坐着。
“在你眼中我是父亲的形象吗?那便这样好了。”
“那你究竟是谁?”
尽管精灵什么的似乎更不符合常理,约翰还是松了口气。至少不是真的父亲来了。但是,无论是形象,抑或是语气,都和父亲一样。
“你不需要知道。只需要知道我是在你这边的。”
“那你为何要模仿我的父亲?”
“那只是你心中的印象罢了,你尽可以当我是父亲的化身。我是借你心中的形象而发声的。”
约翰不禁喘了口气,氧气浸润了大脑,却没有一丝欣快。
“我早已看不下去了,你竟然能如此令我失望。”
约翰反射性地想要挺直背,但只是加剧了疼痛。
“无论在怎样的情况下,都不能放弃思考。你连这都忘了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约翰心中如是说,但就像在真的父亲面前一样绝不可能说出口。
“这是你今天第几次醒来了?”
是与英仙座相同的问题。
“你真的觉得这些都是梦吗?”
父亲总是这样,决不让我回答,只是不断地提问提问提问提问提问提问提问提问提问提问提问提问提问提问提问提问提问提问。
“你不可能没意识到吧?梦不会这么清晰。你只是自我欺骗而已。”
精灵,或说父亲稍稍沉默。
“每次醒来,世界总会变化吧?你不是在地铁吗,是怎么回到家的?不是残疾了吗?英仙座跳楼后,怎么就到了大海里?到了塞壬基地?英仙座不是连肠子都流出来了吗?你不是睡在塞壬的基地,怎么到了沙地上?英仙座不是没有找到车吗?——
——英仙座不是在两年前就死了吗?”
英仙座不是在两年前就死了吗?英仙座不是在两年前就死了吗?英仙座不是在两年前就死了吗?英仙座不是在两年前就死了吗?英仙座不是在两年前就死了吗?英仙座不是在两年前就死了吗?英仙座不是在两年前就死了吗?英仙座不是在两年前就死了吗?英仙座不是在两年前就死了吗?英仙座不是在两年前就死了吗?英仙座不是在两年前就死了吗?英仙座不是在两年前就死了吗?英仙座不是在两年前就死了吗?英仙座不是在两年前就死了吗?英仙座不是在两年前就死了吗?英仙座不是在两年前就死了吗?英仙座不是在两年前就死了吗?英仙座不是在两年前就死了吗?英仙座不是在两年前就死了吗?英仙座不是在两年前就死了吗?英仙座不是在两年前就死了吗?英仙座不是在两年前就死了吗?英仙座不是在两年前就死了吗?英仙座不是在两年前就死了吗?英仙座不是在两年前就死了吗?英仙座不是在两年前就死了吗?英仙座不是在两年前就死了吗?英仙座不是在两年前就死了吗?英仙座不是在两年前就死了吗?英仙座不是在两年前就死了吗?
约翰拿起了手旁的拐杖,砸向了父亲。
精灵消失了。
“怎么了?”英仙座略显不快地回了头,可在约翰眼里,那恰是真实的证明。
“怎么又哭了?”
(罗)
约翰不知道为什么感到了悲伤与激愤。他不明白傻B精灵说的话,他也搞不懂一直以来发生的很多事情,感到不适从。
只不过,他莫名地感觉出来傻B精灵,它说的话可能是对的,它的出现和形象已经暗示了它是高阶于自己的存在。约翰只是听着他说话,约翰他似乎是被通知了坏消息,英仙座大概就是有两年前就死了这么一回事。
约翰扭过头,他咬着嘴唇,一股悲伤的情绪灌满了自身。他想到了做梦,在做梦的时候,无比真实而没法抗拒的种种情感就是这样莫名而强力地出现,无端地出现。
在生活中,约翰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兴许对自己也有那一个定义和看法。人都说,人在极端条件下可以把恐惧等情绪转化成愤怒,这是本能。但是约翰在心里却觉得自己缺失这样的能力,他是个软蛋,一个被敲打的麻薯。以前,罗大师教课的时候他们曾经聊过,罗大师说他是一个不善于反思自己,不能倾向于承认一些事情的人。约翰觉得他说的很广泛,但是在后来的生活中倒开始慢慢地理解了。正如每个人都有天生的缺陷,约翰也有,他对自己的缺陷认知也并不完全。
例如说,约翰虽然并不善变,但是往往沦落成比较尴尬的境地。没有人愿意和他分享心事,也没有人能真正为他着想,站在他的视角和他一起。虽然他是个有善意的人,但是往往也会被现代生活的困恼淹没。约翰认为自己内心丰富,但是他却和别人说自己的愚笨。约翰可能不知道人都有正反的两面..
“不是吧..你怎么了”,约翰感到了英仙座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干脆不忍,回过头去看向了英仙座。他的眼圈红红的。约翰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只见她和英仙座长得是一样的,粉长发,长睫毛,呆但是漂亮的眼神。他不知道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就只是把头向前下方倾倒,然后靠在了英仙座的黑色战斗服上,靠在她的肩膀上。“啊..”英仙座发出了这样的声音,两秒之后,英仙座又把手抬起,抚在约翰的背上。
约翰就这样无声地流着眼泪,他只是贪恋眼前这个可能是英仙座的人的温暖,还有皮质黑色战斗服。
在这时候,他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那是他在网上浏览时找到的一个小贴士。“如果你不确定自己是否还在梦里,你就向上掰你的指头,如果你在梦里,指头可以掰成180度。”约翰张开了眼睛,他保持着姿势,手却已经伸了出来——
(sugarpie)
“啊,我也看过,你打算掰几根?”
“这还有什么说法吗?”
“如果你只掰一根,你可能会受到不可逆转的损伤从而在地上打滚;但如果你掰所有的手指,你的五根手指可能会集中力量反抗你,判断做梦也就无从下手了。”
“好像确实。”约翰做了一次吞咽,这恐怕也被恶趣味的人列入过折磨酷刑,但他开口了,“我只掰一根,而且我希望你能帮我下手。”
约翰想办法坐在了地上,将那根拐杖放在一边,把手伸向了顺势坐下的英仙座,英仙座沉默了。
“如果这是梦,你在让梦里的人帮你检测你在不在梦里。”
“对。”
“那你觉得梦里的人会知道自己在不在梦里吗?”
“那重要吗?”
“这关乎到系统是否完备等一系列底层的逻辑问题。”
“这话还是跟罗大师说去吧,你只管下手,我只管疼。”
英仙座感到恼火,但正如刚才所言,自己身处哪里,约翰又身处哪里,对她而言都是不可测,不可控的,但她对目前的困境并非一无所知,也正因此,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就溺死在这份愚蠢里吧。”
她拨开了约翰的手站了起来,
“你知道,我今年有多大吗?”
约翰摇摇头,Kansen的服役日期是机密。
“17岁。”
约翰感到惊恐,他急了,他彻底急了,他忽然意识到事情正向滑铁卢走去,他想站起来,但破损的左腿使他跌落在了地上。“拿好拐杖,到塞壬塔那里去。”
“那你呢?”
英仙座露出了无言的笑,阳光下的她放出了沉默的歌声,约翰感到她展开了羽翼,乌列尔和加百列将教条递给了她,又从她那里递给了自己。
教条是什么?
是一个正十字,约翰本还在疑惑为什么不是鸢尾而是皇家,但那十字突然就插在了塞壬塔上,血红的核心被撕裂,一切都换成了纯白;Sugarpie好像在和塞壬交涉着什么,但转瞬间便被纯白吞噬成了灰烬,还被净化亲无情地嘲笑;约翰拿起拐杖,向塔下走去,地上是纯白的“dogma”,最后也正好投在树荫下,他对树荫下尚新的泥土一插,便发觉顶到了什么金属。
那是一个约莫大型零食罐大小的盒子,约翰晃了晃,有些摩擦和碰撞的声音,但里面的东西不像是金属,也不像是木制品,
是头,一个骷髅头。
四周的空气挤压着约翰,他想起了很多事情,他坐在床上喘着气,他今年有19岁,是已经经历过成人礼,在港区不再受到任何年龄约束的人。父亲总会以“你已经是个大人了”来教育他,约翰也总是随意地应下这总会显得客套的说教——年龄究竟能够代表什么呢?有的人,在十九岁就死了,却可能在七十九岁才埋;也有的人活到了第二十年,却像是只活了五年,至少约翰从不认为自己像是即将迎来二十岁的人。
约翰希望能有谁来给他一些提示,希望母亲能在背后牵住他的手,希望他能用笔算出标准而美丽的答案,就像过去那些日子一样——他是从初中直选进入港区的约翰,至今还未曾被人唤做伤仲永的约翰,也是一直认为自己活在子供向的加帕里公园的约翰。
约翰环顾四周,熟悉的天花板与不知为什么拉上的窗帘,手边的电铃和约翰也能跟着唱的Susume Otome。
约翰又要了一杯水,还告诉护士现在就喝,等到自己被扶起来的时候才开口:“我拿到教义了。”
英仙座也笑了。
(hehejohn)
“你是真的吗?”
约翰感觉自己的头脑从未有过地清晰——自从跳楼之后,但说出的话却还是一样的蠢。
英仙座没说话,只是握住了约翰的手。
约翰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冷成这样,相比之下,英仙座温暖到仿佛自己才可能是假的。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了口。
约翰不知所措地闭上了嘴,而英仙座则又笑了一下,便继续讲了下去。
“我会告诉你一切的。”说着,便把另一只手也放了上去。
约翰感到温暖,无论是手上,还是脸上。
“你知道港区对抗的是谁吗?”
“不是塞壬吗?”
“当然,对外是这么说的。但实际上,在大概3、4年前,前线上就几乎没有任何战斗了。塞壬在取得一定根据地后便消停了下来,不再进攻。但是,舰队高层还是在一定程度上隐瞒了信息——舰队需要一个明面上的敌人,才能继续团结这个世界。”
在约翰的印象中,英仙座从未说过这么一大段话。两年前的她,还是一个虽然可靠,但是无口毒舌的学姐。在这两年中,她又成长了多少呢?
不对,重点似乎不在这。但是,所谓舰队的秘密,却远没有英仙座的分量重。
“但是舰队还是分裂了。有一些人离开了舰队,并正式与舰队敌对。但他们只是暗中活动——明明只要向大众公开现状,情况可能大有不同。这正是让上层最困扰的地方。”
“更何况,他们很强。上层不想暴露这一事,便只在远海和他们展开战斗,但少有打赢的。直到两年前的一次总攻——”
英仙座忽然顿了一下。
“你还记得那时舰队的王牌是谁吗?”
约翰摇了摇头。与父亲不同,他其实对军队里的事漠不关心。
“果然不能指望你。”英仙座略带俏皮地回应,“事实上,已经没有人知道了。那位王牌在总攻中突然失控,并且不知为何,使总攻中的所有人——无论是哪一方,甚至是一些塞壬,都消失了。”
约翰难以致信地点点头,只不过和今天的遭遇比起来还是差了些火候。
“就连对那位kansen的记忆都消失了。双方最开始都只是发现有许多人消失了,但在逐渐的调查中发现了一个时空奇点,一些人才逐渐地想起了这件事。而后,双方不约而同地对这个奇点进行了探索。奇点并不稳定,不如说少有能进去的情况,而似乎目前都只有kansen进来过,不过这是后话了。约翰,不会你其实也是kansen吧?”
并不怎么合时宜的玩笑。
约翰只好尴尬地笑笑。英仙座似乎总是在这种需要长时间说明的时候,显得和平时很不相同——大概是不善言谈的表现吧?
英仙座的脸稍稍红了一下,便咳了咳。
“但是,一直都没有kansen回到现实。就算是许多精英,也都没了音讯。于是,在半年前,我便被赋予了最后的期待,做出了万全准备,来到了这里。”
就是英仙座说去医院实习的那段时间吧。
“很顺利,我直接就进来了。强烈的痛苦压住了我,并非是被刺穿的痛,而是看到心爱的宠物死亡的痛。不知为何,我明白,这是那位kansen的痛。”
约翰感到自己的手被攥紧了。
“我甚至稍稍开始怀疑我的目标。经过对奇点长达一年半的观测,舰队才稍稍判明了其内部结构,并认为这是那位kansen的心灵障壁,构造了无数个世界而形成的多层复合体,称之为‘塔’。我的使命就是破坏这座塔,救出其他的被困的kansen,并找到曾经的那位王牌。”
“可一进来,我便感到了强大的共鸣。或许是同为kansen吧,我十分清晰地感受到了她的一切,其中还夹杂着所有其他被困于此的kansen的痛苦。”英仙座意识到话题有些偏了,摇了摇头。
“但我坚持下去了。我在医院设立了据点,并在塔虚弱时尝试与外界联系——至今大概成立过两次吧,但那足以成为希望了。我尝试在这一层世界中搜寻,还有没有被困于此的kansen。可是,这个世界并非这么简单。我逐渐迷失于世界之中,因为它太过于真实,我甚至无法辨明,那些人究竟是不是真的。他们只是塔的幻象?还是被关入其中的kansen?”
英仙座望着约翰的眼,仿佛传达着她至今的痛苦,可能也是在安慰约翰吧。
“与此同时,破坏塔的办法也一筹莫展。而塔的意志也出现了,煽动我、逼疯我。”
“塔的意志是?”约翰还是不禁出了声。
“你大概也见过了吧?塔似乎会化身成你认识的人,能给你最多触动的人,并尝试逼疯你。可是塔失败了,不仅是这次,那次也是。但这是后话了,我便不谈。”
“在舰队的第二次联系中,他们根据我第一次提供的记录推断出了一个关键的信息。在我差点陷入疯狂时,世界突然变得脆弱了。”
“舰队认为,塔内的每一层世界都是由计算而来。整个世界的一切,都要经过演算,才能以一种符合逻辑的形式呈现出来,展现在被困于其中的人们面前。但是,感情却并不是可以轻易计算的东西。正因如此,在有真实的人感情爆发时,塔便需要将大量的算力用于这里,从而使世界变得薄弱。而世界一旦出现逻辑错误,并且展现在观察者的面前时,世界就会崩坏。”
约翰只是傻傻地听着,没起什么反应。
“就是说,这个世界就像游戏,只要有玩家感情爆发,就会出现bug。玩家发现bug,游戏就倒闭了。懂了吗?”
“可之前也发生了很多反逻辑的事啊?”
“当然,世界有自然的稳定性。只是怀疑是没有用的,必须实际看到。毕竟现实拥有可解释性,就算你死了又复活,只要你没有看到莫名其妙复活的瞬间,就有许多种方式进行合理的解释。正因如此,我们可以反而利用这一点,做出许多现实里做不出来的事。”
“作为那时这层世界里唯一的真人,我自然不可能靠自己发疯来削弱世界,便只好筹划着在世界的薄弱点——就是那座塞壬塔所在,进行一次过载,让塔的算力失效。而在筹划期间,我也不断削弱着塔,也能越来越熟练地使用bug的力量。啊,你之前所说的那个战斗技巧便是如此,是欺骗世界,令逻辑为我服务的技巧。”
“直到有一天,世界的稳定性突然大幅变弱了。”
“那个,没事吗,窗外都变成白色了?”约翰突然打断了一下。窗外的海与天空,已经被纯白吞噬了。
“没事的,这正是我们成功的证明。看来说明的时间不多了啊,我尽快说吧。”
“我当时还以为是我的作战突然效果增加了,直到在去医院的路上见到了你。我当时还以为是塔的意志又出现了,毕竟从没有过人类进来,而舰队又不可能派你这个学生,但你又如此像是真的,便还是把你带到了医院疗伤。于是,我向你搭话,问罗大师的事,如果你知道的新情报和我从舰队那听来的一样,那你就是真的。”
约翰只能后悔自己没有关心师长了。
“我本打算这么离去了,但你发现了我穿的高跟鞋,并问了出来。突然,世界的稳定性又下降了,就连kansen的共鸣都稍有变化。我便——便尝试使你的心情更激动一些,结果果然极大地影响了世界。”
这大概是指脱衣服的那件事吧。
“别盯着我看啦。”英仙座自己反而先羞耻了起来。“总之我意识到了,塔似乎更不擅长应对人类的感情,便决定乘此机会带你去塞壬塔执行计划。”
“难道说,就连你与塞壬战斗也是在骗我,让我发狂?”
“怎,怎么会。你可别把我想得太坏了。那场战斗确实是真的,我也确实被塞壬打败了。不过幸好那塞壬不是真的塞壬,只是塔的幻想,而你也没有追上去。这使得我可以在没有观测者的情况下复活。”
约翰仍是似懂非懂。
白色已经侵蚀到了病房之内。
“没想到的是,你以为我死而复生了。这一情绪波动大幅度动摇了世界的稳定性。而塔之意志再一次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它也打算逼疯你。”
英仙座又顿了一下。
“我猜的没错吧?你打我的那一下,是因为有个小精灵出现了吧?它是什么形象?不会是我吧?”
约翰笑了,回应道:“那英仙座你呢?”
英仙座又红了脸——
“那你就不用知道了。怎么越来越没大没小了,真是的。”
“总之,我就顺着你的话骗了骗你,没想到直接使世界开始崩坏。而我就将之前的计划直接实施,从而成功地打破了这一层的世界。”
“也就是说,那十字、骷髅头、圣洁的光芒什么的,都是假的?”
“没错,是演出道具。”
“你就不怕我真的疯了吗?”
英仙座认真地盯着约翰的眼睛。
“因为你是我自豪的学弟嘛。”
两人对视了一会,都笑了。
“现在这一层崩坏了,我们便会重新在塔内游离,再进入另一层世界吧?而塔估计也会注意到我们,之后一定也会更难吧。约翰,还有什么问题吗?”
尽管约翰还是觉得像是有成千上万的问题,但总是无法开口,脑袋里就像如今的病房一样,早已被纯白填满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走进了凌晨发光的地铁的?”
“啊,这是舰队的情报,说是最近的奇点开口在那里。不过,那里应当已经被舰队的敌人秘密掌控了,不知道你是怎么进去的。”
原来那群一模老师就是敌人吗?
那父亲呢?父亲又是为何出现?
“对了!在遇到你之前,我还遇到了柴郡!”
“真的吗?”英仙座忽然焦急了起来,“是在这个世界吗?”
“似乎不是,在那个世界我残疾了,在轮椅上过完了一生。然后世界突然崩坏了,我便来到了这里——以跳楼的形式。”
“也就是说,柴郡也成功破解了一层吗?真是好消息啊。”
约翰忽而感觉豁然开朗,他仿佛又回到了逻辑的世界。这一切都不是梦。虽然只是莫名其妙被卷了进来,但是,这可是能与英仙座又能在一起经历冒险、拯救世界的机会!
“那么,我昏迷那么多次是为什么呢?”
“或许是你与塔的兼容性不好的体现吧,塔无法为你呈现真实,就干脆不给你呈现吧?但你却还是赖在塔中,便又不得不让你醒来吧?虽说实际上你昏过去对我施展bug之力还是很有帮助的——绝对不是我故意打昏你的。”
“可是,塔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要逼疯我,就算面临自己崩坏的风险?为什么要创造这些世界,把kansen们关在里面?”
英仙座的神情严肃了起来。
“很可惜,我也不知道。只是,我还是能感受到,塔的痛苦仍然在我的心中共鸣。随着这一层的消解,这一痛苦似乎是轻了一些的。”
英仙座沉默了,像是在品尝着这一份痛苦。
“那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要在护士服下穿着黑色战斗服和红色高跟鞋?”
“怎么了,有任何问题吗?”
英仙座笑着站了起来,那一身雪白的护士服,似是与背景的白光混为一体,尽显圣洁。而那鲜红的高跟鞋,和那头金粉的长发也闪烁着光芒。她向约翰伸出了手,而约翰也紧紧地握住了。
“走吧,向着下一层。”
(第一章,大概完?)
我要是约翰我就骂Sugarpie屁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