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nu Close

冲击性的事实!
并行的三四章!
平凡而天选之子的约翰!
傲娇的Mirac与猪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杜野派:

有没有人曾经疑惑过,为什么约翰会是主角?为什么这个平常的,只是有一个军队里的爹的,在县城上初中的,初中的时候还在语c论坛骂人的没有任何特点与天才的普通男少年约翰,还带有宅宅特有的自闭、乖张和消极思路的约翰,是那个被莫名其妙卷进“塔”里,又莫名其妙和英仙座等kansen的命运交织在一起?为什么这些剧情诞生,就是一定要围绕着约翰这个角色,为什么上天选择了如月约翰呢?又或者说,在生命中我们各自做着自己的主角,也看到世界的平均平凡与随机性,为什么奇特的命运和故事平白地偏移向一个特定的人呢?是的,很少人的生命是足以写在“小说”里的,而能写进那种奇幻的小说或者是爽文的就更是几乎没有了。约翰小时候也意识到,即使自己有一个海军将军的爹,自己的命运也大概率会充满无趣与世俗的种种。他想到了自己看到过的拆迁户,他们的孩子非常富裕,但是也只是过着那种普通的土味骄奢生活。或者是那些努力学习,每天用功的正派同学,终于考上了顶尖的学府,但那生活、前途和已在青春的肮脏蹂躏中变得轻浮而呆木的生命,那也不过云云。即使是有钱的人那么少,能考上顶尖学府的人那么少,他们的生活也看起来令人失望到眼睛里丧失高光的地步,那么我应该做什么?初中时期的约翰就是这样思考的。那就是在数年前某个秋天的某几天,在一次班级统考失利的时候,他对于学习、考分这件事的迷茫和无动力的态度推动了约翰对于人生目的的思考。
让我们把时光回溯到数年之前,初三上学期的某个下午。约翰坐在教室左边靠窗的中间,他转着笔,看到窗外的夕阳,天空红彤彤的,南方的远处有一个小山丘,上面是树林与县城规划的公园。可以看到一些人在那里散步,还有人推着婴儿车。那个公园,好像是约翰的爹带自己去过一次,在暑假的某个周末。

不过,看呐!夕阳下的小山丘,清清凉而湿度适宜的风,不断从教室窗户里吹来,树木摇曳,鸟儿飞起,自己每天都能见到这样的风景,见到游人在山丘公园里散步,自己却从不能迈出步子和他们一起,去自由的游览!是的,自己每天晚上,下了课就去食堂吃快饭,吃完了就要回来晚自习,那时候天已经黑掉,自己也被大批作业缠着难以有观察窗外的心情,身心都聚焦在这黑夜中亮起的白炽灯管下面的卷子——这也就是说,我的日程、我的生活、我的生命是被固定的,我每天都必须来这里,重复着如此相同的日程,在某个时间段重复着某一个事情。
看,上学日日无穷已,山丘日日望相似,自己却从不能踏出教室,甚至在这课上连出门上个厕所也不行。真是可恶,就连周末也——

一阵反叛的热情在约翰的心中升起了。是的!他不能再继续了,这无意义的,追求名望与他人认可的可恨校园场,封锁了他本该拥有的事情,那是一种说不出来,但是肯定是存在的事情。反叛的意识蔓延,很快便蔓延到了对于日渐高压的应对全市模拟统考的教学上,又蔓延回了可恨的考分上,又蔓延到了可恨的语文作文和化学实验上——

就这样,约翰停下转笔,笔跌落在木课桌上。他心中暗暗决定,一会在吃饭的时候,自己要翻墙出去,去远处山丘的公园里。

杜野派:

打破规则,尤其是没有道德不被自己认可的规则的快感占据了约翰的心头,夹杂着新奇刺激的体验感。约翰走在县城的大街上——他从没有见过下午五点多的县城大街,虽然还是那么乡土、朴素的塑料布贴在店的头牌,垃圾桶旁边散落着零散的垃圾,人流稀疏。街边不高的楼房,通风口冒着蒸汽,那应该是饭店准备应对一会的客流高峰吧。

约翰不禁加快了脚步,他大概记得前往山丘小公园的路线,就是先往东一个街区、往北走再往西走过一个桥,本质上是绕了一小段路。天空、阳光的金色不断加深着,是日落之时刻不断临近的标志。他心中兴奋、步伐急促而轻快,他又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不负重着书包走在大街上了。

街边的商铺里还是比较安静的样子,像那种烟酒店,店主这时候一定在电脑面前玩一些棋牌消遣。马路上也没有几辆车,这更衬托出约翰的兴奋。

然而,闻着路边各个饭馆飘出的美食味道,约翰也感到饿了。他今天中午吃的学校食堂的热干面,很便宜只要五块钱,不过确实非常不好吃,麻酱稀得像水、口味也很淡。因为那全是面条和咸菜、几乎都是碳水,消化也非常快,加上下午还上了体育课。

主食在肚子里的消逝很快,往往主食被消化完产生的饿的感受也是非常突然而猛烈的。约翰饿的时候,总是感觉兴奋却没力气,也莫名容易出汗。他环绕四周,旁边只有一个牛肉汤店。不过虽然这是牛肉汤店,好像各种吃的都有卖。

他突然想到了,记忆里前面往西边拐,在去山丘小公园的路边,好像有个非常大的饭馆,名字叫“弥生大饭堂”,这个饭堂貌似是政府运营的,从大玻璃窗看进去感觉装修朴素,还甚至和自己学校的饭堂一样的风格。自己的印象就是极其偶尔地经过的时候,那里的门口有一个立着的小黑板,上面写着今日特价的一些菜品。

菜品似乎都挺便宜的,有炒包菜、土豆丝、松仁玉米这种素菜基本都是两块五一份,荤菜好像四块钱到六块钱不等。再加上朴素的装修和巨大的店面,就给人留下了实惠的印象。期待之情没有持续多久,如月约翰就已经走进了“弥生大饭堂”的大门了。

饭堂铺的地板都是白瓷砖,方便打扫,也可以说这样的装修真是朴素暴力到不拘一格。

“欢迎,您找位置坐扫码点餐。”一个穿着深橙色工作服的年轻男人,站在进门不远的地方对约翰说到。

“啊,不好意思,我没有手机,我有现金可以吗?”

年轻男人多看了一眼约翰,说可以,你先坐吧,我拿着菜单找你。男人戴着一个小厨师帽,但是明明是服务生。约翰看向大厅里,白炽灯阵下面是一个个长条餐桌,餐桌和圆形的椅子是集成的,这完全就是食堂、真不愧是“大饭堂”啊。这里稀稀疏疏坐着一些中年人,约翰想到,本身扫码点餐也是为了压低服务成本,自己用现金,倒对于这种大饭堂显得是件麻烦事。

树鸽派:

又出现跳跃性叙事了,我对打断并不存在的读者的阅读,而感到十分的歉意。

“啊?”
不论约翰如何思考,自己在上一个瞬间所采用的的一定不是站立的姿势。突然间的触地感令他很是不适,就像踩空了一层楼梯一般,在心理上只能做好被磕掉门牙的准备。
视野的前方是大片而不透光的梧桐树,自己则身处唯一不被树荫庇护的空地——虽然用了庇护这个词,阳光却也并不强烈,身上穿的秋服正是合适的凉爽。
约翰是喜爱梧桐树的,但并不是港区的梧桐树,而是帝国的装甲舰研究院内, 那条长而宽的梧桐大道,两旁的梧桐在小约翰的眼里看来参天高——小约翰确乎是在研究院内长大的,直到母亲为了上市内的重点小学,和约翰两人从院内搬出去为止。

忽然间,“开始了”这三个字没来由的出现在了约翰的想法里。
“这是训练场。”
是父亲的声音,如月源堂的声音,约翰猛的回头,便看见了父亲和他口中的训练场——甚至还有在一旁,看着父亲的母亲;父亲穿的是帝国的军服,肩章也是上尉的纹路,母亲则是那件浅蓝色的便服。
“约翰饿不饿,要不去食堂?”
“好。”母亲一提,约翰的肚子仿佛真的饿起来了。

总觉得好像,有些时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了,幼年的约翰很少能在节假日之外见到父亲,源堂在前头走着,背影也不由得有些高大了起来;自己则牵着母亲的手,再没来由地说几句蠢话——如果旁边不是列队行进的士兵的话。出现士兵也显然不奇怪,毕竟这里是父亲工作的地方,路上也并没有人对约翰和母亲这两个无关的人员出现在这里有所防范,想必也是父亲提前打过招呼了吧。

“社区食堂?”
自己不是在父亲的训练场吗?这跟社区有……
不对!刚刚那条不是自己家门口的路吗!什么社区食堂!这里应该是物业中心才对!
而仔细一看,在食堂里甚至能看到同学,明明应该就读外国语学校,现在却带着军帽的同学,约翰甚至瞥见了自己偷偷喜欢的女孩子,和她的好朋友们坐在帝国军特有的铁板凳上,对食堂略有些油腻的饭菜不满的样子。

“你再说一遍?”
“你谁啊?装什么呢?”
“你跟上尉说话,就是这样的态度?!”
“上尉?你在说啥啊,这儿哪来的上尉?”
约翰有点不明白他们在争吵什么,母亲倒是对食堂的烧肉很是满意,拿着父亲的卡又去打了一份。
“帝国的荣耀就是你这样的孬种败完的!”源堂拍桌而起,揪着他的衣领提溜出食堂,约翰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便坐在了母亲对面。
“我爹……脾气还这么爆啊?”
“你妹妹离家出走之后,不一直是这样吗?”

“啥?”我还有个妹妹?!
等等!不认识上尉的下士,全民皆兵的社区,忽然出现的妹妹…
再等等!开玩笑间母亲似乎真的有提到过想生个妹妹,但母亲早就响应“某些政策”而“删除”了,虽然这里的母亲应该不是我熟知的那位,但理论上来说,应该也有一些相似之处…
“是‘如月十块’吧?”
“不然呢?”
怎么还真是这个名字啊!什么叫“就当十块钱捡来的”啊!要是我被父母取了这种名字,我也会离家出走的啊!

饭后,约翰撞见了走回社区门口的父亲。
“我和你妈就回家了,你呢?”
应该是帝国军区大院里的家吧,但约翰还有些想做的事情。
“我随便转转。”
“那卡就先借给你了。”

社区中心和以前的物业建筑风格很类似,但在灰寂与鲜红的色度上更甚,约翰又看到学校里的同学了,但有些难以接近,一方面是服装风格,另一方面,这个世界的“约翰”又是在哪里上学的呢?
但想着想着,就有人靠近了。
“嗯?源堂的儿子?还记得我吗?”
“啊,叔叔,好久不见。”
约翰根本不记得有这号人物,但想来这个世界的“约翰”应该是见过的,希望不是“是我是我”诈骗,但军区里应该不会有人搞这种事情吧。
“叔叔,我爸现在是什么职务啊,老师要求我们写关于父母的作文呢。”
约翰随便编了个理由。
“源堂现在是千夫长,正如其名,手下有百夫长们和千名士兵,你爸爸很了不起呢。”
草,什么开倒车的名字,但约翰笑了笑,又问道,
“那罗大师呢?我想见见罗大师。”
“哎呀,真不巧,罗大师去科研中心实习进修了,要开学后才能回来了。”
约翰忽然有了错愕感,又问道:
“他们是一个军校出来的,对吧?”
眼前的人点了点头。

约翰有些难以理解,但对话就这样结束了,约翰看到有共享单车,父亲给的卡竟然也能刷开,还挺好用的,约翰翻身跨了上去,但突然感到了强作用力,正逼迫着车往前加速。
“草!刹车呢?!”
约翰低头才发现这自行车——应该说摩托车,它的刹车竟然不在把手上,约翰胡乱地踩着脚踏板旁的控制杆,却让这摩托车飞了起来——只一小会便掉了下去,摩托车在房顶与缝隙间上下弹跳着,仿佛重力只剩下了六分之一,约翰抓着把手死命往上提,才避开了社区的大门,但眼看着就撞上了天桥,更要命的是天桥上还有两个人——
“危——险——”
约翰扯着嗓子大喊,但最终撞在了天桥另一边的栏杆上,摩托的前轮刚好卡在其间,摇摇欲坠的平衡与地面上涌动的车流令约翰动弹不得。
“约翰?”其中一名少女开口问道。
“哟,好久不见。”
这又是谁?约翰啊约翰,这个世界的你到底认识多少我不认识的人啊!
“你认识他?”另一名少女问。
“当然,可不只是认识呢。”
少女三步并作两步,朝这边跑过来。
“等下,危险!”
危险的是约翰自己,他感觉卡在栏杆上摩托车在少女的奔跑下有点松动了,
“危险就对了,你个人渣!”
“等等,我不——”
少女一脚把摩托车踹了下去,约翰朝着身下的车流涌动,失去了意识。

···
“约翰,起床了。”
果然是梦,哪里会有什么穿越,更不会有什么平行世界的。

约翰从床上坐起来,忽然发现门口站着两个母亲,挑染的发型微妙地不同,但都看着约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先生,发生什么事了?汤里有虫子吗?”

飞行员:

“啊??!”约翰做起身势双手拍向桌子,砰的一声,他的右手正好重重地落在汤碗上,把整个豆腐汤都掀了起来。

热的汤在空中飘散,又落下来淋在约翰的身上还有地上。约翰赶紧左右看了看:右边那个穿着深橘色的工作服的工作人员在疑惑地看着他。远处还有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中年人,也转过头来看他。约翰还感觉自己身上有几处被汤烫到了。

“怎么。。”如月约翰的脑中出现了回忆,他好像是来吃饭的,是来到这个便宜的大食堂来吃饭的。“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有时候就会这样。。”

“那你先换个座位吧,我把地一拖。”

约翰灰头土脸地端起铁盘和汤碗挪动位置,汤碗里只有一点点儿汤没撒了,还有两块小豆腐,还有一个被打湿的纸卷。

“你小心地砖上有汤,滑。”

“抱歉,抱歉”

约翰从汤里拣出小纸团,上面被汤弄的湿漉漉的,展开一看是发票:

松仁玉米,三块三三,醋溜豆芽,三块三三,,豆腐汤三块三三。。花了十块钱。

十块钱,如月十块钱???约翰怔住了。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行。如月约翰是做梦了吗,怎么会有人在吃饭的时候睡着,难道是吸了什么致幻的东西?确实。。好像这个菜三样十块钱,还是挺实惠的。。约翰看向面前的铁盘,松仁玉米,里面是绿色的黄瓜,闪闪发亮的诱人玉米粒儿。明亮的白色灯光,环境嘈杂、都是人动筷子的声音。米饭堆成的小山被自己刨了一半。

手上、胳膊上都是湿的。。还有点咸。约翰看到自己的校服上,湿漉漉的斑点还粘上几根豆芽。约翰搓了搓手,黏黏的。可恶。约翰撂下一坨发票纸团。

约翰悻悻地回头,看了一眼不远的门外,真是遭了鬼了,他这样想。不远处的门外,正午的阳光照耀下来,门口那一片的白瓷砖反光,亮得刺眼。穿着工作服的那个人在门口捣鼓拖把。

“真的是再也无法承受了”约翰想。约翰已经差不多饱了,他要去外面趁着太阳晒干自己的这一身衣服。

“不吃了吗?”

“不。。不了,我饱了。”

“你要是明天这个时候没有回来,我们就要倒闭了。”

天啊,这也是没办法的。这也是道德绑架别人啊!约翰以前也遇到过很多这样的。有一次,他在校门口被人叫住,那个人看起来很可怜并且问他要钱吃饭。虽然明显是骗,但是约翰当时还是给了他身上仅有的十块钱。约翰缄默了,只是朝门口走过去。

“唉,真是个大如月。”

约翰记起来地理老师说,中午两点和凌晨两点一般是一天当中最热和最冷的时间。的确,约翰一出来便又感觉到热了,灿亮的阳光炫目,直射在约翰的肩头,简直是炙烤。好在天是湛蓝的。

约翰干脆脱掉了校服外套,团起来拿在手上。下一场,去哪里好呢?十字路口,立交桥上下都是车来车往,下面还有很多电动车在穿梭,倒是没有什么路人。周围很多商店,但是好像没几个开门的。约翰顺着路一直向北走去。

约翰顺着路,沿着高架桥下的影子一路向北走去。
约翰一直向前走着,高架桥的影子里,正好有一道米色的瓷砖,约翰就沿着瓷砖一直走路。

湛蓝的天空上飘着稀疏的云,阳光灿烂,空气清新。就像是在某个高速公路上一样。这样的徒步也是很惬意。

约翰想起小时候跟父母散步,一走就是小几个小时,戴着耳机,时间流动得非常快。

约翰身上感觉干爽了,心情也放松而轻快起来。

“丁”

“停!!”

一个声音突然像打雷一样出现,直接生成在约翰的大脑里。约翰吓得一踉跄,恐惧感迅速从背后爬升——奇怪,那是他爸爸的声音啊!那是他的爹如月源堂的声音,这样炸裂的军队教官的声音!

“快回去!快往!”

约翰的身体四处快速摆动,想观察周围的环境。

“回跑!!!”

约翰突然意识到周围的环境——沙化的土,竟然是一片城郊的景象,只是路边的房子都是立方盒子,稀稀疏疏,这些店里也根本没有一个人。招牌却统一是红色的而没有一个字!

他旁边的火柴盒房子,橱窗里只有几个银色的女模特模型。甚至没有大门。周围还有草,和几平方米的方块型的柏油地面。

“松仁玉米!!松仁米!!!”

除了父亲的怒吼,其他一片死寂。约翰看向路的尽头,他发现现在他站在一个高速公路的中间,而路直通向空白而平坦的戈壁。远方的天也是纯蓝色的。再几百米,周围就什么都没有了。

惊惧的感受笼罩了约翰的全身。城郊,这城郊,怎么会这么诡异?

“什么,什。。松仁玉米??这是?”约翰扭头看,他刚刚走来的路,左右的房子稀疏变向密集,最远处,好像是城市,好像是二层立交桥,好像是一个城市。

约翰拔腿就往回跑,好像是小时候关灯之后在身后的漆黑中有鬼在追他——不,可能比这个更严重,是身后诡诞的一切。。约翰哭了出来,他双腿发软,但是还要飞奔,沿着这个中间铺着瓷砖的柏油马路跑回城。

“回。。玉米。。”

声音渐渐小了。约翰不想让爹的声音消失。他呜呜地哭泣,动用最后一点理智想,松仁玉米,那是我刚刚吃的菜。。

约翰面前的城市不断放缩,真像反复推拉广角一样。他用余光看到旁边,出现了一个破烂小区,门口的闸机不停地上下挥动。还有烟酒店。

不过却没有一个人,更没有一辆车。

约翰摔了,他意识已经被吓得不清醒了。然而又爬了起来,地上已经是石板路了,他突然发现前面就是立交桥,就是十字路口和花坛,只是电动车、什么车、一个生物都没有了。那街角就是,就是弥生大饭堂!!约翰踉跄地走过去,大大的招牌“弥 生 大 饭 堂”,下面却锁着门,磨砂玻璃门。门口,

门口是一个招牌黑板。

今日特惠

醋溜豆芽 2.5元

松仁玉米 2.5元

小炒黄牛肉 4元

是,这就是松仁玉米了。约翰又登上台阶一步,扭头环视四周,周围是关闭的烟酒店、牙科诊所、快餐店。好像城里的人都蒸发了。

那松仁玉米,为什么?这里有人吗??

不,我要冷静一点,这样的情况。

但是,但是为什么我记得玉米不是,是三块钱???不,对!我有发票。约翰摸了摸裤兜,果然找到了叠好的发票。约翰展开发票,那是熟悉的发票纸触感:

松仁玉米:3.33元。

醋溜豆芽:3.33元。

豆腐汤:发票是干的

发票是干的??约翰一怔,他想起来,发票不是被汤汁沾湿了吗??

等下,我不是把发票丢了吗??

如月约翰感到一大阵眩晕,他惊恐地抬起头,只见食堂的大招牌上的字,变成了:

现 在 不 是 两 点

不!约翰咬起牙的瞬间,腿一软,沿着台阶摔了下去——他想起来了,这本应该是下午,是晚上的时间。。!

约翰又想起来他是晚自习翘课出来的——不,这已经不是现实,弥生饭堂里的噩梦没有结束!弥生还没有结束!如月约翰暴起,用拳头全力朝自己的脸挥去——嘣!一阵软又痛的感觉。
看来自己是没有醒来,约翰歪歪扭扭地站直,就又向大饭堂的玻璃门撞去——

树鸽派:

但在这时候,他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他想起信息技术课上,周边的朋友都在玩侠盗猎车手时,百般聊赖的他看到的营销号小贴士。“如果你不确定自己是否还在梦里,你就向上掰你的指头,如果你在梦里,指头可以掰成180度。”
一连串的迷幻事件冲昏了约翰的头脑,他忽然想到自己也不过是迷信而脆弱的,在突发的灾厄面前一样体现着虫豸之态。他还记得第一次看到这种词条时嘴角轻蔑的笑,但现在的他只是呆坐在弥生饭堂的外围,看着自己的手发呆,迟迟没有动弹。

让我们把视角拉回弥生大饭堂,并非约翰愚蠢的梦里的,不会把饭菜的价格定成3.33这种奇怪数字的,亦不会端出令人作呕的梧桐油烟菜系的,而是真正的弥生大饭堂。
弥生大饭堂就在山丘小公园的旁边,离港区外国语学校仅仅一街之隔,作为价格平民的“饭堂”系菜馆,生意只能说不好也不坏。介于开在学校旁边,平时还是有不少学生来此用餐的,有父母未归而自行果腹的,有三五成群来店里边吃边打桌游的,有孤僻少女来靠窗温习功课的,当然,也有一批学生是掌柜“弥生”的忠实粉丝;虽然掌柜从未说过自己叫这个名字,但叫她“弥生”时,她是会答应的。弥生的身上有穷苦少女特有的干净感,也连带着让饭堂更明亮了些,而每周五的限定“弥生掌勺时间”,也能在并不算热闹的镇上掀起一股风潮,只可惜这天并不是周五。
约翰平常是不来饭堂用餐的,这一来也恰好没有遇到弥生,弥生去做什么了呢?

“醒醒!老板!出事了!”
“嗯?什么情况。”弥生睡眼惺忪地从桌上爬起来。
“春香好像闯祸了,她绑到军区家属了!”
“什么?!”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闯进地下室,干燥地长方形空间内摆着几张灰白色的长方形桌子,一些老式的灯管安在屋顶,让整个地下室弥漫在灰白,又明亮又阴暗的环境中。而在空间的尽头,是一张床,一台硕大的舱式机器,一名捧腹大笑的少女,和另一名慌慌张张,不知所措的少女。

“松仁玉米,哈哈,松仁玉米哈哈哈哈哈”
“这很好笑吗?”弥生走到仪器前面,看着机器内平躺而半裸的约翰,头上戴着眼瞅就很生物科技的,连接着错综复杂的线路的大厚帽,忽然又瞥见了仪器旁瘫着的书包,便想拿起来。
“啊,我看过了”,慌张的少女站了起来,“里面都是初中的作业,还有一张学生卡,他的名字是‘如月约翰’,他的父亲是’如月‘源堂。”如月两个字她念得格外的重。
“为什么是’如月‘源堂?”弥生也念得格外的重,毕竟,应该没有人不知道如月二字的特殊性。
“不知道。”
“呐呐弥生,弥生”,大笑的少女不停地拍着弥生的肩,直到弥生不耐烦的回头,她才指着电脑屏幕大笑:“松仁玉米,哈哈哈哈哈”
弥生一看,电脑上并不是实时演算的图片,而是截屏。
“噗”,弥生也扑哧地笑出了声,竟然是松仁玉米,地下室传来了快活的气氛,三名少女因为松仁玉米笑得满地打滚,是多么松仁玉米的画面啊。

“哈哈,这孩子太好玩了”,弥生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坐进了电脑桌,“你们有存下来松仁玉米的变量吗?”
“Srym,就是字母。”
“求你了,别再用拼音给变量命名了。”
但弥生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实时演算的画面也终于脱离了一双诡异姿势的手,开始了运动。

“松仁玉米!你竟敢偷吃我的松仁玉米!”
约翰愤怒地叫喊着,离开了弥生大饭堂,不知怎的又往最初的目的地:山丘小公园去了。一顿饭下来,就是天色渐暗的时候了,路旁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但劣质扩音器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大会第三项议程,请港区少将如月先生发言——”
哦,想起来了,好像是上面的代表大会在换届,平日朴素的街边到处都贴着“庆祝第三届港区代表大会召开”,但仔细一看,上面的汉字三全都是二改过来的。
“同志们,朋友们:今天,在松仁玉米历史上,在整个东北菜系的历史上,都是一个十分重大而庄严的日子……”
哦,原来是彩排,但人流忽然拥挤了起来,能到小公园去的路被一众挥旗的女学生堵住了,领头的老师看起来憨憨的,穿的是乡青特有的服饰,不知怎的也有种穷苦少女的感觉。
“您好,请让一下,我要去对面的公园。”
说话的时候,挥舞的旗子打到了约翰的头,他只能抱头蹲防。
“嗯,那种事情绝对很奇怪啊,但看在松仁玉米的份上,这次就放过你吧。”
“谢谢老师。”
约翰急匆匆地穿过了人流,来到了命中注定的地方方方方方方方方方方方

“唉?谁都无法预测的命运的示波器,这就是弥生你想看的吗?”
“根本搞不懂啊……程序还在走啊,但神经信号怎么不接受了呢?”弥生凑了过来。
“看看松仁玉米。”
“那种事情怎样都无所谓吧”,弥生又笑出了声,从变量框里点开了Srym,但忽然就愣住了。
“什么?这,岂不是只能大家一起去死了吗?!”

Hehejohn:

“你在说什么呀?怎么就只能一起去死了?”那名活泼的少女笑得更欢了,“弥生你是被松仁玉米影响了吗?”
“啊啊啊!都怪你们说什么松仁玉米!这已经不是玩的时候了!”弥生面色铁青地站了起来,电脑屏上闪出提示权限不足的提示框,“收拾东西快走,十分钟后在公园西门集合,我们走‘水’路。”

约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台充满科幻感的舱式机器里,惨白的老灯管照得眼睛疼。
这还是梦吗?
约翰终于还是决定迷信一次,扳一扳自己的手。不知是因为真的不是梦,还是单纯的过度虚弱,约翰自然没有扳动,但也没有因此而确信自己的实在,只是意识到现在状况很不好。他勉强从机器中坐起来,才看到了整个房间。这是一间让人感到冷的房间——约翰的第一反应如此,不只是因为金属制的墙壁与天花板,更是因为没有什么小装饰导致的空旷感,或说,没有人气。
约翰跳到冰凉的地板上,让他不禁颤抖了一下。他艰难地拖动身躯,不费力气便看到了自己的外套鞋子之类的杂物堆在仪器旁一台电脑边的地上。电脑看起来配置很高,约翰尽管并不了解,只是直觉上这么觉得。但是显示屏是黑的,约翰也并不打算动这台看起来便高级而昂贵的仪器。
幸好房内有不少桌子,约翰拿上自己的东西,便扶着这些灰白而毫无美感可言的家具移动到了房间另一头的楼梯口。望着稍显陡峭的阶梯,他还是下定决心迈开了脚步。
等到他气喘吁吁地推开防火门后,才发现这里还是弥生大饭堂,不禁开始怀疑自己还在梦中,却又想到自己从未确定这不是梦。窗外已经被城市夜晚的灯光照亮,大概至少已经是晚上7点了。大饭堂里还有寥寥几桌在用餐,或是占用着饭堂里的桌子打桌游之类,大概是大学生吧。那个穿着工作服的年轻人仍在兢兢业业地擦着桌子。没有人注意到约翰。
约翰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有什么能说的。
他忽然想到了松仁玉米。
但也不过是想到而已。
接下来怎么办?继续按原计划去公园吗?
这么想着,约翰已经推开了店门。耳边传来一句欢迎下次再来。
走到街上,约翰忽然感到自己有些恢复了,便又开始有些在意街上行人的目光——一个初中生在这个点一人走在街上——不对,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约翰摇了摇头。
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梦还没有结束吗?
不过这场梦到现在都还没发生什么事。
正这么想着,约翰忽然看到身旁列队冲过去了一队穿着港区军装的人,冲进了弥生饭堂的大门。其中有两个人留在了街上迅速拉起了警戒线——比拥上去的路人还要稍稍快一些,另有两人在门口持枪站着。约翰知道他们臂上的特殊部队标识,却并不记得具体是哪个部队了,至少应该不是负责城市治安的。
约翰有些后悔上军理课的时候没有认真听了。作为全初三唯一一门不能被占课的副课,基本所有学生都抓紧了这一机会休闲,导致不认真听课反而才成为了正常。而这便导致连约翰这种相对认真的学生也根本没有听。
真的认真的话,就不会翘课出来了。
约翰混在人群之中看了眼情况,弥生饭堂里的所有人似乎都被持枪的军人控制了,还有几个人在四处搜查。约翰忽然意识到自己应该立刻投案比较好,但又想到这大概也只是梦境,没必要自讨没趣,便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更何况,现在正是对抗塞壬最紧急的时候,除了在梦里,怎么想港区也不会把这种精锐部队派到这种安全的后方来执行任务吧?
于是,约翰便继续前往公园,望着越来越近的小山丘,走着走着甚至兴奋地跳了起来。

“所以说,我们被发现肯定和那个叫约翰的松仁玉米脱不了干系啦!”弥生稍有些气愤地敲了敲还在笑的那个活泼少女,“春香,别笑了啦!松仁玉米松仁玉米松仁玉米!”
“可是真的很怪啊!明明刚发生松仁玉米这种乐子,我们却突然被发现,境况一下子变得最糟,不是很有趣吗?”被称为春香的少女仍捂着肚子,招来了公园里游客的目光。
“那个,店好像已经被抄了……估计很快就会被追上来了,P还没有到吗?”
“雪步你不要急嘛!你还不相信P办的事?现在这种情况,想要混进来一定很麻烦吧?”春香撑起腰,拍了拍雪步的肩。
“临走前应该把那个家伙先干掉的,说不定他掌握了多少信息……”弥生仍在碎碎念,“不,当初就不应该……”
“弥生你对‘如月’反应太大了啦!这又不是什么龙傲天小说。哪有姓哪个姓实力就会强一万倍的设定啊。何况,那只是个松仁玉米啦!”
“不要小看‘如月’啊!”弥生开始,来回踱步,“等等,那边那个人,是如月约翰?”
三个人都转过了头。
约翰正在公园门口鬼鬼祟祟地环顾四周。
“不妙,告诉P到了先隐蔽起来,有人盯上我们了,小心行事。”

约翰来到公园,隐隐约约听到哪传来了“松仁玉米”的声音。
果然还是在梦中啊。
尽管这么想,约翰还是不禁想确定这声音是从哪传来的。公园里的人称不上多,只零零散散有人进出。一切都显得那么普通。
算了。
约翰忽然感到有些没劲了,逃课的兴奋感似乎已经被消磨殆尽,甚至开始质疑自己为什么想来公园。
既然是梦的话,还是来点更刺激的活吧!比如说,让眼前这座山丘忽然裂开,从中跳出来巨大机器人之类的。
不,不……还是算了吧!
约翰还是决定不许这么个愿了,毕竟他脚下摇晃的地面似乎在警告他,作为一名普通的逃课初中生,卷入这种事件大概不是什么好主意。
“我操!”

飞行员:

“wocao!”

“不要骂人!”

在那一瞬间约翰的脑海里被唤醒的是,从小到大以来,自己的父亲都严禁自己骂人,当听到自己骂人的时候父亲往往直接上手拧约翰的脸。虽然在网上兴风作浪、和同学私下也经常说脏话,但是他早已经形成了张口骂人之前注意场合和对象的习惯。

“什…?”约翰转头,向声音的来源看去,但是却被捂住了嘴。

约翰开始疯狂地挣扎。他尝试扭过头看那是谁,但是力气这么大一定是个男性。

“你别激动,我是来帮你的。”对面开口说话了。背后的男人一边说将约翰拖行到小道边大石头的后边。

“如月约翰,你刚刚一直在[做梦],对吧?”

“?”约翰听到“做梦”,两字,就停止了挣扎。四周的隆隆声还没有停,好像地面在振动。

“你是谁?”

“你这个傻逼。你知道吗,现在全县都有军队特警在找你。要是被他们带走,你就完蛋了。”

“你自己还在骂人??”

“妈的,你听我说,”男人的手勒的更紧了。“你刚刚在那个所谓的饭店,搞出了不得了的事情。”

“你现在本来应该在学校里对不对?”

“那又怎样?”

“你他妈的快回答我的问题!”

“是,是应该在学校。”

约翰蔫了,就像是一个碰到真正硬茬的在网上胡言乱语的家伙。

“你现在不想被直接逮到,就赶紧他妈的回学校去。”

约翰嗅到捂在自己脸上的毛巾,有一股淡汗味,感觉好几天没洗了。

“怎么回去?这里离学校还隔着一道河。”

“我不能再乱废话了。你看那里。”男人松开了捂在约翰脸上的手,指向远处。在公园的远处,河上有一道狭窄的堤坝,可能只有半米宽。那种地方,下河的地方肯定是被栅栏锁起来的。不如说,整个河边散步道就是被锁起来的,所以才没有人在那河边钓鱼。

“你翻栅栏,翻门,有什么翻什么,然后从那里过河,再回学校。”

那即使是过了河,对岸也是杂草丛林啊,而且学校正门完全不在那里啊?约翰想着。

“为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了??”

“停,你不要再逼逼了,你你要记住,警察肯定会过问你们学校,你回去千万要装得像无事发生,向老师编理由。”

“怎么编,我,我..”

“一定不要让他们发现,你踏入过[弥生大饭堂]!!”

“快走走走”男人推了一把约翰,“走!你听到吗?警察大部队马上就来了!”

约翰欲言又止,他惊恐而混乱,他回头看了看男人,男人已经背过身去,鬼鬼祟祟地警戒着。他穿着一身深蓝色冲锋衣,身高可能快要一米八了。

约翰再次注意到了地震般的隆隆声,当他把这个声音与成批的来抓自己的警察关联起来时,惊觉大事不妙了。他又犹豫了两秒左右,就开始沿着小路朝河上的小堤跑去。

夜色渐渐笼罩这个小小的县城。天空的变暗仿佛是一蹴而就的,在昏暗的夜色里,县城里各地星星点点地闪烁着蓝和红的警灯。在河旁呈长条形的人民公园,各个出口也停满了警车。甚至还有一架直升飞机在天上飞着,引得全县的路人驻足观看并开始议论。

“你的鞋和腿怎么是湿的?”门卫问约翰。

“我,我家里面厕所水管坏了。。”

“你怎么现在这个时候回学校?”

“我家里出了点事。。”约翰回答到,这真是莫名其妙的回答。“我先回寝室换一下鞋子。我寝室有鞋子。”

保安看了他的学生卡,以一种莫名其妙的表情放约翰进学校了。

而同样被困在公园内的,戏耍了约翰的偶像们,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Sugarpie:

(几个小时后)
“到底要我重复多少遍,我们所有人都是弥生饭堂的员工,趁乱逃到公园里去的,抓我们这种事情,根本莫名其妙啊!”
“那地下的实验室呢?”
“完全不知道,我们打工期间,那里一直是上锁的,只有Producer一个人有进出那里的钥匙,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她打开那里。”
“Producer是?”
“…是弥生大饭堂的法人代表。”

穿着蓝色冲锋衣的男人站在单向玻璃外,看着高摫弥生坐在审讯椅上振振有词;在她对面的记录员脸上完全没有表情,只是平静地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他便略微调侃地说:“你们审讯都这么温柔的吗?完全看不出训练痕迹啊。”
“不,只是怕天海学院报复罢了,谁知道P到底是什么德行……”
“口供一致吗?”
“高摫弥生、荻原雪步、还有天海春香,这三人的口供没有明显出入,但说实在的,我到现在也不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意思是,上头对这一批实验器材非常满意,但你到底怎么发现弥生饭堂有地下实验室的?”
“是啊,为什么呢,我也想知道啊。”出现了,蓝色冲锋衣说出了没有任何价值的台词。
“你。。。”另外一人被他不明所以的话弄恼了,“算了,我要下班了,这几位饭堂员工后天就得放出去,您自便吧。”
“哦?”听到这话,蓝色冲锋衣便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在玻璃门外又站了一会儿,门内的记录员也离开后,便若无其事地按掉了录像开关,走进审讯室内。
“?”弥生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我没有任何要说的。”
“明明连如月约翰都抓走了,你还真敢说啊。”蓝色冲锋衣粗暴地拉开凳子,金属制的凳子腿在地上拖行,发出刺耳的声音,惹得弥生一阵蹙眉。
“从来没有的事情,我们完全不认识那个什么‘如月约翰’,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在那里。”
“但隔壁的天海春香可不是——”冲锋衣伸手指向身后的墙壁。
“天海春香不过是我的同事,我不知道她栽赃或供出来了什么,我只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还有,你刚刚指的地方是厕所,新来的吗?”弥生反而露出了招牌式的,担忧的表情,只是这表情现在更像是…赤裸裸的挑衅。
“呜哇…审讯确实好难…这样吧,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来自白色实验室的……”冲锋衣忽然愣住了。
“?”弥生歪了一下头。
“——的エンタプライズ (enterprise) ,主管…”冲锋衣又愣住了。
“?”弥生又把头歪了回去。
“——主管脑部科学研究的メドサインテスト(Mad Scientist),请多指教。”
“……中二病小丑。”弥生简短地做出总结。
“这么称呼我也无所谓,但我知道一些有关マインドキウブ(Mind Cube)的东西,我还知道,如月约翰身上所出现的奇跡のフィノミノン(kiseki no phenomenon)。”
“……”弥生的脸颊流下了一丝冷汗。
“没有关系,我们今后一定会再见面的,请替我向プロデューサー(Producer)问好,就说——”

“Mad Scientist Enterprise参上,那个中二病就是这么说的。”
时间推向了两天后,也正如弥生所料,在临近看守所内的72小时之际,她们三人被准时地带了出来。只是她没料到的是,除了第一天,根本没有任何人审讯她们,甚至只有送餐的时候,她们才能见到其他人类。
“呼唉唉——”一旁的天海春香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口癖记错了,春香,那个是其他作品的。”千早也出现了,穿着比较低领的毛衣,“早上好啊,Producer,今天也拜托了。”
“没错没错,就是这种感觉哦千早,你很上道啊!弥生,你也快来!”Producer一下就起了兴致,令旁边的弥生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
“…早…早上好,Producer…“弥生越发感觉无比的耻辱与悲哀,”呃呃呃呃啊!为什么要连这种地方也模仿啊!还有,那个蓝色冲锋衣到底是谁?”
“因为很可爱啊,你们不也都是觉得偶像很可爱,才来这里的吗?”
“……”弥生沉默了,她可以肯定,春香和千早都是这么认为的,其他人也很可能是,但弥生不是。参加所谓的实验项目,只是因为她穷而已:十万港区币有些太多了,她无法拒绝。天海学院是港区附近的学校里唯一有助学贷款的,但弥生还没毕业就解散了。弥生也只能跟着前任导师,只是未曾想到会卷入这种奇怪的性癖里。”
“变态。”弥生简短地总结。
“才不是变态呢,你们可是最后的希望了,天海学院最后的希望,真的严重的情况下,会是全港区最后的希望,那个叫Enterprise的家伙,你知道他在研究什么吗?”
“什么?”弥生没好气地回答道。
“ソウルヰダ(Soul Weeder)”
“算我求你了,别说日式英语了!!!”

Sugrpie:

冲锋衣从看守所离开的时间不快不慢,正正好好是凌晨1点,港区正消化着一天最后的人烟气,对于人口密度并不大的城市,准确地说:军区附属城市来说,恐怕只有研究所,值班室,和一般民众想象不到的地方灯才亮着了;昏黄的路灯照着路旁的梧桐树,不时吹来的风摇曳着树影,打在腹中空空如也的冲锋衣身上,一股莫名萧瑟的气息从他裸露的脚踝爬上脊背,最终化成那个幽默的念头:该穿秋裤了。而在这样冷得有些微妙的天气里,冲锋衣所剩的目的地也并不多了。
“哟,来了?”
“嗯,累死了。”
“已经做好了,只等你来了。”
是……类似于冒菜,或者说麻辣烫的东西;冲锋衣从来没有搞清楚过它们的区别,也没心思问过店长;他其实不是什么健谈的人,也并不是中二病,只是对于第一次见面的人,装蠢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才不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呢!
“还有可乐吗?”
“没了,就氮素可乐了。”
“…”
明明是相同的生理结构,Kansen竟然既能消化普通食物,也能消化工业物质,某种程度上来说百毒不侵,真是……令人作呕。
天气虽然并不赖,但在平常周六的凌晨一点,也不会再有客人来了,店长娴熟地收起了伞,将剩下的食材塞进三轮车,从灯光的阴影下走了出来,露出了身后的黑色长发,还有她那张保养并不精致,也只能称得上平凡的脸。她也随便抽了张凳子,坐在冲锋衣旁边;大概是觉得看着冲锋衣吃饭挺无聊的吧,她便开口问道:
“最近研究怎么样?”
“老样子……等等,你问这个干什么?”
冲锋衣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露出了狐疑的脸色
“唉?我就不能问吗?”
“也不是……”
冲锋衣有些犹豫了,店长可是……那位的女儿。所谓“那位”,可是港区及其稀少的,“五星上将”军衔之一的“那位”。不只是出于什么念头,除了王树港,剩下的“那位”们全都没有露出姓名,转而使用的是代号;那就重新声明一下吧:她可是西格玛的女儿,不论怎么想,向自己询问研究进度都很诡异吧?
“好吧,今天去查了一批天海学院的东西,大概能派上些用场。”
冲锋衣放下了手中的烤年糕,老实说,这东西在麻辣烫里显得格格不入,很难说不是店长夹带的私货。
“唉?天海学院?不是已经解散了吗?”
“是解散了,但那边的Producer,‘私藏’,呃,其实应该是‘继承’了一批实验器材,基本都是有关‘心智魔方’的,很关键。”
冲锋衣仔细想了想,对店长说谎似乎没什么好处,虽然说实话也没什么好处。
“心智魔方是……”
“是Kansen需要用到的东西,非常简单片面的说,就是Kansen的灵魂。”
“呜哇……”店长做了个鬼脸,表示自己很难理解的样子,但她转念一想,忽然就发问了:“那为什么是我们港区官方查封的呢?这些设备不是人家自己的吗?”
“因为垄断;”冲锋衣伸手拿了几片纸巾,“实际上,有关心智魔方与灵魂的研究,已经被港区下令全面禁止了,也就只有官方自己还能做了,而且Producer这回绑架了一个中学生,跟你一样的官二代。”
在冲锋衣伸手抽第十三张纸的时候,被店长伸手打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官二代还是纸巾。
“什么官二代,我才不是。”店长笑骂。
“你说不是就不是好了,但那位中学生体质很特殊,甚至是姓‘如月’。”
“如月?如月唯的如月吗?”即使不关心世界如店长,也知道如月唯。
“对,虽然如月唯已经隐退了,但……”
“但?”
冲锋衣放下汤碗,忽然发觉更冷了些,现在已然是一点半了,沉寂的街上本无任何声音,却突兀地响起了脚步声,皮鞋踢踏着从街的另一头响起,没过几秒,最末的路灯下便缓慢出现了身着军装的身影。
“别说了,你爹来了。”
“唉……我?……”
那绝对是西格玛,不可能有错的,身形比接近一米八的自己近乎壮硕一倍,身上的肌肉宛如爆裂开来,相隔一条街都仿佛能看见,现在该做什么?该过去行礼吗?该收拾碗筷吗?不,到底……
店长?店长又躲在了摊后面,可没有用的,已经有人向西格玛说过这个摊位了,据说西格玛当时什么也没说,把向他汇报的人晾了大概十分钟。
“喂,店……”
店长在发抖……冲锋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天气太冷了吗?脚步声还在迫近,大概是没有时间了,他便站起来行礼。
“上将。”
忽然站起来行礼,让他眼前一黑,希望这礼并没有东倒西歪的。
(*啪)
冲锋衣吃痛了几分,竟是因为西格玛把手搭在冲锋衣的肩上,好烫,仿佛有热浪袭过来一般。
“如月约翰,你见到了吗?”
唉?如月约翰,为什么第一句是如月约翰?但还不等冲锋衣思考,他就不由自主地回答了:
“见到了,他已经回学校了,对昨天发生的事情三缄其口。”
“那就,密切监视,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再发生,这可是,如月约翰。”
西格玛说话断断续续的,语速也并不快,总显得一边思考一边在说。他也重读了如月二字,倒不如说,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会重读如月二字的。
“是。”
“设备我去看了,很好。今天的机会,确实难得。是你发现P,在那里有基地的吗?”
?!
冲锋衣的心仿佛漏跳了一拍,为什么?在这里明明回答是就行了,这样就……
“不是,是企业探测到的,她大概在约翰身上装了什么。”
企业……又是企业……还说什么“就当是你发现的就好”,看不起谁……
“很好,你也,功劳甚多。”
冲锋衣感到肩上的手摩挲了两下,甚是讽刺。
“继续保持,港区需要你。”
西格玛把手移开,踏步准备要走,冲锋衣忽然觉得该说些什么,即便如鲠在喉也说道:
“上将!在下与令爱聊天,也很开心!”
冲锋衣已经顾不及后悔了,果然,他看到西格玛扭过头,看着摊位后面,若不是招牌挡着,视线延申的地方便是店主,但那眼神……绝不是看女儿该有的眼神。
西格玛再猛地扭头,与冲锋衣四目相对,投射出的,竟全是失望与愤怒,冲锋衣按耐住拔腿就跑的冲动,却再也不敢抬头,只有一身冷汗与颤抖。
“拉撒路,你前途无量,莫与她来往,谨言慎行。”
说完,西格玛抬腿离去,留下拉撒路呆在原地;直到那皮靴声从街上消失,他才来得及抽出板凳,埋头趴在店长的餐桌上。半晌,他猛地锤了下桌子,也不知是为谁,为何;而随后传来的,便只有店长的啜泣声了。

Sugarpie:

在上一个版本中,冲锋衣的名字被取作“以扫”,但以扫这个名字实在有点太烂了;它起不到任何隐喻的作用,甚至会误导不存在的读者,以为“以扫”有一个兄弟“雅各”,但他并没有。
在更新之后,冲锋衣的名字统一为“拉撒路”,在圣经故事中,拉撒路生了重病,但被耶稣引发的奇迹起死回生,身上缠着绷带却还能站起来溜达。至于本故事中的拉撒路会不会重生……敬请见证。
以及,不论是以扫,雅各,拉撒路或是店长,这些名字统一来自以撒的结合,或者说来自圣经,没什么别的,只是提一嘴。

周六当天,拉撒路向实验室提交了请假条,理由那一栏什么都没写,但被批准了;而再过一天的周日,拉撒路在白鹰大道出现时,带着浓重的黑眼圈。
这是白鹰大道中段的城乡结合部,如果用一个词形容它,便是“破败”了;一眼望去,路旁,乃至远处的建筑鲜有高过5米的,全都是一到两层的门店房与小平楼,上面挂着当地白酒赞助的掉漆招牌;天色灰蒙蒙的,令人猜想附近是不是有化工厂;路旁的环卫大爷拿着草制的笤帚,有一搭没一搭地糊弄着扬起灰尘;再远处就是几张木制胶漆的桌子,云集着附近的大爷们打牌——正如人口结构并不乐观的其他三线城市一般。
拉撒路每次路过这里,都会走快些,免得沾染上凋零的气息。他穿着很随意的便衣钻进巷子里,来到一幢六层的居民楼楼下,便看见站在楼道口的大师姐。
“什么情况?”见到拉撒路甚至带着黑眼圈,大师姐流露出担忧的眼神,“你昨天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哦对了,感谢你批了假条……感激不尽……”
“呃,我觉得今天也应该给你请假,这段时间确实太忙了,但过几天,新一批的Kansen就会出生——啊,抱歉,你不喜欢Kansen的。”
“没事,我本来就是拧巴的人。”
拉撒路有点自嘲地笑了笑,配上黑眼圈,便显得更凄惨了些。所谓拧巴,是实验室的大伙公认的:拉撒路,作为Kansen研究项目的中流砥柱,却完全不喜欢Kansen;最可恨的是,他在心智研究上真的有些天赋;天赋与兴趣完全相悖,用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了。
总之,拉撒路招了招手,示意大师姐还是到楼上说吧。作为旧时代的6层公寓是没有楼梯的,而拉撒路总是会想起小学课上老师教过的,爬到六楼只需要五段楼梯,需求更准确时会说10小段,这样的胡思乱想能令他更不在乎发酸的腿——真是缺乏锻炼。
“那我要通电了?”大师姐用钥匙拧开门,扒开玄关右侧的电闸。
“您请。”拉撒路盘腿坐下,尽量地放空脑袋。
“好。”世界就这样陷入了一片黑暗。

拉撒路的研究并不有趣,据他本人所说只能以悲剧形容,他自称自己在研究的是…伊卡洛斯。这是个抽象的说法,拉撒路只是自以为这样很酷而已。有相当一部分Kansen认为在天空中战斗非常困难,其根源就在于控制喷管太困难了。尚不存在一种合适的操纵方式,能够简单明了地完成“往哪里加速”与“简单地按什么按钮”的映射。一次加速往往会涵盖复数的操作,也就令飞行这件事情变得及其考验天赋。于是,拉撒路便在研究翅膀——若是翅膀同样能够有一部分心智作为辅助,甚至让Kansen的配件都有心智辅助,那就可以制造出嵌合奇美拉,变成真正意义上的终极兵器。
只是这很困难,让一块有自己心智的肉团附身在人体,或者说舰体身上,有点过于困难了,连想象都很难做到。所以有些时候,拉撒路只是盯着瓶中的肉团发呆,偶尔有些灵感;更多的时候则是在给大师姐帮忙,整理资料,或者研究师姐的课题:姊妹舰的可能性。
姊妹舰,或者说同级舰,一旦研制成功,便能大幅度增加Kansen出厂的速度。所谓Kansen,需要“肉体”、“心智”与“期望”。若是纯粹地按照定义来说,一对姊妹舰会利用相似的两种期望;而根据大师姐的推测与计算,在一次生产过程中,只需要投入约1.5份的肉体与心智,便能与相近的2次期望结合,出产一对姊妹舰——至少对于心智这种稀缺资源来说,能省一点都是加速生产Kansen的关键。
“小心!”
是蒸馏锅中的水溢出来了,拉撒路躲闪不及,被狠狠地烫了一下。随着清脆的玻璃碎裂声,拉撒路的试管在地上碎了,他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抱歉,我再去拿对照组。”
“什么对照组,这个实验上周就做完啦!”大师姐没好气地说道。
“这样啊…那我去拿……”
“别拿了拉撒路,跟我来医务室。”
大师姐半强硬地拖着拉撒路走进医务室,赶走了一个原装的那位戴着口罩的医生,确定四下无人后,先抓着他的手冲了一会儿凉水。
“疼吗?”
“一般……嗷!”大师姐没来由地给了拉撒路一下。
“这下知道疼了吧?‘一般’是什么批话啊,一天天的精神点,别老想东想西的,说吧,到底咋了?”
“真没咋……”拉撒路的目光飘向窗外划过的卫星,又看向宇宙深处。
“唉……”大师姐露出无可救药的眼神,“你和店长怎么了?”
“哎?为什么你?”拉撒路本能地抽手,却被大师姐强行拽住了。
“一看就知道了,而且昨天明明是周六,却没在店长的摊那里看到你。”大师姐摩挲着拉撒路的手臂,“说吧,说出来肯定也好受些。”
“好吧……”
拉撒路便一边看着大师姐涂抹奇怪的药膏,一边讲着前天的事情,从Producer的实验室,到奇怪的偶像,再到店长的父亲。他着重提起了Sigma近乎冷酷的眼神,和对店长的无视态度,当然也省略了自己伪装企业的奇怪中二发言。
“这样啊……那你昨天做什么去了?”
“什么都没做…在家里看动画片……我感觉很差,自顾不暇。”
“自顾不暇……是指没有功夫安慰店长吗?”大师姐转起了桌上的圆珠笔。
“?!”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在昨天去找店长哦,我觉得这件事情里,她才是最受伤的人。当然,能以‘自顾不暇’评判这件事,就说明你多少也认识到店长受伤了,值得表扬哦;但拉撒路,要不要再勇敢一些呢?”
“不……店长跟我又没有什么……”
“也许你觉得没有什么,但某种意义上说,店长和你,不是互相唯一的朋友吗?”
“这……”拉撒路从没考虑过这点,他的人际关系早就崩坏了,但听到别人说店长是自己唯一的朋友,好像还有点开心?
“今天晚上,店长还会出摊吧?去看看她吧拉撒路,她会很开心的。还有,明天我也会给你开假条的,多休息两天吧。”就这么说着,大师姐收起了药膏,向门外走去;拉撒路则留在原地发了会呆,直到原装的医生过来催他离开。

下班的路上,拉撒路感到心情恢复了些,他排队去买了点冰淇淋,作为昨天隐身一天的赔罪。再见到店长时,应该说些什么呢?她会责怪我吗?还是会高兴我终于出现了呢?关于西格玛的话题……还是不要提了吧,今天就随便聊聊天好了。
拉撒路拐弯到了店长摆摊的街道,突然就听到了店长的笑声,感觉还挺开朗的,难道是今天生意不错吗?但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是谁?
拉撒路走进了两步,便能看清店长的背影了,她正摇晃着身子,拽动着汤勺搅拌锅里的食材,一边还和旁边的家伙有声有笑。到底是谁?拉撒路有些看不清,而直到那人拿着碗站了起来,从视线遮挡的地方露出了那张可恨的脸,拉撒路才感到心跳陡然的剧增,或者说巨增!他想大骂叛徒,大声叫喊,但他的喉咙又仿佛打了结,不知是汗水还是什么咸湿的液体,顺着嘴唇流进了口中,催促着他转头就跑——
拉撒路就这样逃跑了。
而随着镜头的迫近,那张脸,正属于企业本人。
“?怎么了企业,那边有熟人吗?”店长回过头,已然看不见任何人了。
“本来有人的,但他离开了;还是说说你吧,你其实超有天赋的。”企业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又忽然坐下了。
“什么天赋?煮麻辣烫吗?”店长自嘲地笑了笑。
“不是,是心智,或者说灵魂。”企业站了起来,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核心所在的地方,“你的身上,有很宝贵的东西,很像“如月”的东西。”

Sugarpie:

“蝴蝶……我感觉它像蝴蝶。”
“什么蝴蝶?拉撒路?”大师姐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弄懵了。
“不…没什么。”
刚刚的一切,看起来只是拉撒路的自言自语。出于某种原因,拉撒路开始在上班前去医务室了。所谓蝴蝶,是那位戴口罩的原装医生的心理测试题,给出一幅完全没什么道理的扭曲图片,再让拉撒路说明它看起来像什么,很难说这会有效果。
“好些了吗?”大师姐擅自把手伸向了拉撒路的额头,又在自己的额头上比了下,“至少没发烧。”
“唉……我有些……失眠,至少昨天一分钟也没睡;我很困,但我睡不着。”
“好突然啊。”大师姐不假思索地说。
“或许对你来说,这看起来很突然吧。”
“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种理论,失眠的,通常都是对今天不满足的人。”
“好像有过。”拉撒路确乎有些印象。
“就如同‘日有所思,也有所梦’一般,如果你对这一天感到强烈的懊悔,对自己的现状有所愧疚,有所不满的话,你就会失眠——至少我会失眠。”
“唉?你也会失眠吗?”
拉撒路有些震惊,大师姐竟然会失眠,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还真是……难以想象。
“当然了,你把我想成什么了……总之,店长呢?你跟她说清楚了吗?”
“……”拉撒路的回应只有沉默。
“还没有?我的天……那天我不是给你放假了吗?”大师姐不禁做出了扶额的动作。
“她……她跟企业聊得很开心,不需要我。”
“……”这回换成大师姐沉默了,“这我恐怕帮不了你,我也不能直接去找企业,让她不要和店长交流,没道理的。”
“我知道。”拉撒路表示理解。
“先……顺其自然吧,我会给你加油的。”
“多谢。”拉撒路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于百无聊赖之际趴在了桌子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至少是没再动弹了。

“轮椅,我觉得它有点像轮椅。”
“为什么会是轮椅呢?”原装医生拿开了戴在拉撒路头上的机器,是个眼罩一样的东西。
“解读是你的工作。”拉撒路苦笑道,“我怎么会知道它为什么像轮椅。”
“呃,你可以看看这本书,它上面有说,如果病人回答……不好意思,我不该说”病人“;如果咨询人回答狗,说明内心平静;如果回答船,说明有些焦虑;但轮椅是从哪来的?我觉得这整本书里都不会有轮椅两个字的。”
“优质回答:我不知道。”
“那来点好消息吧,至少根据我的经验,你现在说话还算有逻辑,精神很正常——至于失眠,我的评价是先不用理会,如果睡不着,就随便做些什么,不要强迫自己在床上躺着;人体是有阈值的,困到一定程度就会睡觉,我所知道的所有人都是。”
“好吧,多谢……哦对了,下班要去喝点什么吗?你是新来的吧?同为实验室里最稀少的人类,大师姐说应该多互相沟通。”
“请恕我慎重地拒绝。”医生否定地很干脆。
“太好了,只有大师姐一个人喜欢聚餐;如果你真答应了,我反而不知道怎么办。”

“尸体,我觉得它有点像死人。”
“拉撒路,如果你对我有意见,大可以直接说。”
当拉撒路从昏沉中清醒时,店长已经把那份烤年糕摆上来了。拉撒路其实没什么胃口,但出于礼节,他不得不吃下去。
味同嚼蜡,拉撒路的味蕾或许是失踪了,只有辣椒带来的痛觉与灼热的温度。它们交替着折磨着拉撒路的口腔,进而刺激着泪腺——从某种意义上说,尸体这句评价一举三得,不论是拉撒路,拉撒路的精神状态,还是他手中的这块年糕,都是尸体。
“但你终于来了,唉,没事就来找我聊聊天吧,没有顾客的时候还挺无聊的。”
尸体的温度回暖了些,但不多;拉撒路必须找一个合适的借口,把问题引到企业身上——为什么要和企业说话呢?那种不是人类的家伙,到底还要霍霍多少人?
说什么呢?天气?工作?家庭?爱好?哦对了,不如说这个:
“最近,我有在看心理医生。”
“哇,你终于去了;第一次跟你说话的时候,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的。”
拉撒路有点被呛住了,他不禁有点后悔,自己竟然会为这个家伙担心。
“开玩笑的,你觉得怎么样?有好一点吗?不然今天给你免单吧。”
店长倒还有点良心,但这里的回答,拉撒路已经提前想好了。
“不,我发现了一件事情,我心理的苦痛,来自于物质世界,我的身体连同我内在的他者,都需求着我去吐露,去面对我应该面对的东西。”
拉撒路照葫芦画瓢,用一些抽象的,来自原装口罩医生的那本诡异的书上的术语铺垫着接下来的话,他刻意地等了一小会,等着店长能理解他说的意思。
“企业,最近经常光顾这里吗?”
没错,优势的人就要去出拳,如此地单刀直入才是拉撒路的风格,就像在旷野上横冲直撞的皮弗洛牛,追逐的是那块名为“企业”的红布。
“是的。”
拉撒路一下愣住了,他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回答如此地干脆;没错,他擅自地认为自己遭到背叛,再擅自地陷入纠结;拉撒路与千万追逐红布的皮弗洛牛一样:扑空了。店长并不是拉撒路,她明明拥有自己的喜好;既没有理由厌恶Kansen,也没有理由厌恶Kansen中的新锐王牌;是了,企业明明比拉撒路有人格魅力得多,也靠谱得多……
“是吼……那家伙……是来吃麻辣烫的吗?”
拉撒路有些胡言乱语了,也许在这里,吃麻辣烫是拉撒路自己的好选择。
“没有,她想邀请我变成Kansen。”

?!!!

拉撒路猛地起身,一把抓住店长的肩膀,摇晃着:
“不要答应她!千万别!求你了!”
他祈求着,祈求着,身姿便越来越低,最终半跪在了地上。摇曳的路灯不合时宜地亮起,令人想起几天前,西格玛出现的那个悲惨的夜晚。拉撒路的声音越发低沉,只剩下了嗫嚅,他试探着抬起了头,却发现店长也正低头盯着他。
“我已经答应她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不,不行!这……会有副作用……你会……你会失眠!会掉头发!很不——”
“别这样了拉撒路,太难看了,你从来都不适合撒谎的。”店长抽回了被拉撒路拉着的手,站起来开始收拾摊子。
“为什么!”
拉撒路重新站了起来,他打算硬气最后一次,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但他强装着又往前了一步。
“我还要问你为什么呢,”店长最后抹了抹盘子,“我知道的,就是她把你从科研队太子那里踢下来的。所以你就要这样针对她?然后针对所有Kansen吗?”
“你!!!”
拉撒路伸手想指着店长的鼻子骂,但他畏惧店长现在的眼神,他脚下又有些软,不禁后撤了两步……企业,你他妈……到底……
拉撒路不知道自己脸上现在的表情,也不知道究竟该做出什么表情;强烈的厌恶,憎恨,后悔与迷茫感充斥着他的内心,反而令他有一种活着的实感;但他昏沉的大脑并不支持他做出任何决策,所以他——
落荒而逃。
他又逃跑了,这一次请的假,比上两次加起来还多。

Unicorn:

当晚,约翰返回学校的寝室,看到仅有紧急出口标识的绿光亮着的宿舍楼时,才发现此时晚自习实际还没有结束。但来都来了,他还是硬着头皮刷卡走了进去。或许也有现在脑袋昏昏沉沉的原因。然而宿管只是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他便无事地回到了空无一人的房间。
宿舍是四人寝,但实际只住了3个人——港区军属中学并不缺地方,只缺学生。当初建成的时候世界正处于对塞壬斗争初露曙光的时候,港区以为光凭军人家属就能填满这所巨大的中学。但事实上,随着kansen比重的逐渐提高和塞壬攻势的减退,军人的数量并未增长。尽管如此,港军中在目前的世界范围内的中学中已经算得上是经营得好的了,姑且不论来自军方的支持,港区作为目前的政治军事中心,可谓是全世界最安全因而繁荣的地区之一了——不算那些内陆地区的话,但沿海地区完全没法和受损较轻的内陆比了——因此无论是生源(明明是军属中学,事实上已经向全区招生了),还是教资(毕竟附近便是港区学院)都不算差了。
约翰的床是进门左手第二张。宿舍是上床下桌型,约翰摸黑跨过了舍友摆了满地的模型收藏,“哗”地一下拉开凳子,靠在了椅背上。尽管椅子上垫了垫子,还是有些硌得大腿疼。明明平常不会这样的。
约翰把重心往后靠,把凳子翘了起来,又用脚抵着桌底,以维持微妙的平衡。他摇晃着身体,突然不知道要干些什么。
正前方的墙上贴着每周的课表和一些写了规划事项的便利贴,尽管有些已经过期很久了。
明早的第一节是数学,然后是语文、外语、化学,下午则是军事、体育,以及两节实践课。明天的实践课似乎是参观港区学院的工程所,可以自行选择是否参加,如果不参加则在教室上自习。如果去的话,似乎还要占用几乎整个晚自习的时间——但作业是不会少的。
对了,今天的作业怎么办呢?
约翰用脚一钩,把自己拉了回去。裹了餐巾纸调整高度的椅子腿打在地上,发出了并算不上大的噪声。
算了,明天再说吧。
今天先看一集动画片吧。
约翰从桌子上锁的夹层里取出了手机。港军中实际上并没有规定不准带手机——只需要登记就行了。然而校规上禁止了游戏用途的手机使用,再加上一部分老师(尤其是行政岗)的态度,使得学生们基本还是处于偷偷使用的状态。对面床的舍友不止一次骂过行政岗的老师都是“走关系进来的废物”,然而我们也都是因为是军属才在这里的吧。
凭自己的水平,想进港军中,还是颇有些困难的。
约翰开机后,把椅子搬上了阳台——只有这里可以蹭的上隔壁港区学院的免费无线网。
约翰所在的宿舍楼与上课的教室几乎分处偌大校园的两头。正如前文所述,从教室往南便是一片街区,然后是山丘小公园。而在宿舍楼的北边隔一个街道开始,便是大片大片隶属于港区学院以及其他机构的研究所。
街上没什么人。这个点,港区学院的学生们大多聚集在偏北的学生区。约翰不知道宿舍正对的这几间研究所是干什么的——港区的研究所太多了,但早晚在宿舍的时候,基本都看不到有什么人出入。唯一引人注目的,是在面向街道的小门外不远处,有唯一的一个小摊,不知是买什么吃的。除了有时会有溜出去的中学生买以外,基本少有顾客。而事实上,就连港军中的学生们,比起这家还要溜出学校,距离也不算近的小摊,也还是更倾向于顺路去食堂,又或是去特许在学校内经营的军属们的摊位,甚至是贴着围墙专给中学生卖东西的小贩那儿买吃的。即使要溜出学校,教学楼南面的商业街才是更优的选择。
然而这个小摊还是开着。
难道在自己上课的时候,会有很多客人来吗?
不会吧。即使是现在,也只有一个客人在。
约翰插上耳机,打开了这几天在看的动画片。这一部是班上的那个老宅男推荐的老动画,讲的是拟人化的“动物朋友”,是有些子供向的3D动画,但似乎有着不少奇怪的粉丝群体。约翰才看了2集,但也还算吸引人,从设定上甚至令人感觉有点像现今的“kansen”。
看了1集半后,宿舍楼下开始吵闹起来了。很快,从门外便传来了重而杂乱的踩踏楼梯的声音,然后便是喧哗声。随着走廊上的自动灯亮起,很快舍友便推开了房门。他喘着粗气,稍稍环顾了一下宿舍,便走向了阳台。
“约翰,你小子竟然也会逃学。”
约翰摘下了一只耳机,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要是是去找小女友玩也就罢了,竟然是在寝室里看动漫?”
约翰也懒得解释了,只是又把耳机带上了。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
舍友A没有再说话,开始收拾起洗澡的东西。
约翰在透过窗户传来的舍友洗澡的水声和歌声中,又看完了一集。然后便直接上床了。身体在被窝中稍显粘腻,但约翰也懒得再下床洗澡了。
之后,舍友A洗完澡,大声踢着拖鞋在宿舍内移动。开灯,翻书,写字。然后舍友B回来了,开始拼起拼了两个晚上的模型。剪零件,嵌入卡槽,削磨。椅子摩擦地面,喝水。又是洗澡的水声。舍友间压低声音的对话。又是椅子。然后床架晃动。在床上翻滚。之后是从漏音耳机中传来的听不清的声音。走廊上的谈话。呼噜声。
约翰有些吸不上气。躺在床上不觉得舒服,只感到说不出来的奇怪。
绝不是因为今天发生的这些奇怪的事情吧。
终于,在约翰怀疑自己今天还能不能睡着时,梦到了松仁玉米。

次日,宿舍楼的起床号按点响起。终究是军区学校,港军中对学生的身体素质抓得很紧。除了一周四次的体育课外,每天都有晨跑,以及上下午各一次的大课间,有时军事课也会有远超体育课强度的训练。除此之外,若是还选择了体育社团,运动量便更大了。然而,对于约翰来说,便稍显吃力了。更何况是在睡眠不足的情况下。
在跑完5圈后,约翰便有些头疼。而在食堂啃着肉包的时候,这痛感便更加明确了。
我不会还在梦里吧?
约翰看了看手中的包子,不是松仁玉米馅的。
舍友B正和啃着玉米的kansen迷同学谈论着最新的舰装。舍友A跑完步之后便不知去哪了。
晨读时头疼严重起来,只好张着嘴摸鱼。上数学课的时候,头疼似乎稍微好点了。约翰在书上写写画画,大概还算跟得上。语文课时约翰便干脆放空了。大课间,约翰机械地跟着做着改良过的军体拳,忽然想起了昨天小摊旁的那个人,穿的似乎是军方的休闲制服。但这也不奇怪就是了。
说起来,昨天公园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地面会晃动?
要是真想知道的话,就打电话给老爸吧?不,他真的会说吗。
然后是外语课。不知为什么,教外语课的是一名退役kansen。Kansen都是美少女,因此外语老师颇受这群初中生的喜爱,也不乏有些胆大妄为的家伙性骚扰老师的。约翰自然也很喜欢kansen。虽然达不到kansen宅的地步,但约翰总感觉自己对kansen有莫名的亲近感。或许是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
化学课老师讲了前几周的作业。讲到昨天的作业的时候,约翰便正好把答案抄了上去。
约翰没有跟着奔跑的先锋队们前往食堂,而是不紧不慢地从桌子里掏出了备用的压缩饼干,又从教室的饮水机里打了些水。中午便干脆趴在桌子上睡觉了。睡了一半便被班主任叫出去,问昨晚去哪了。
“我爸叫我回趟家。”
“我记得源堂上尉最近在前线吧?发生什么事了吗?”
约翰忽然想起来班主任曾经也在装甲舰研究所工作,和父亲还挺熟的。
“没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这样啊。”班主任忽然露出了一种像是懂了什么的表情,拍了拍约翰的肩膀,“好好学,不要辜负了‘如月’之名。”
“好的,谢谢老师。”
下午的军事是理论课。全班在军棋推演室分组模拟上世纪的著名战役。不知为何有几个学生打了起来。约翰由于全程在发呆,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
体育课在热身后便是自由行动。学生们与同样上体育课的其他班进行了诸如篮球和足球的比赛,几个要参加比赛的学生则单独进行训练。约翰在足球场上当左后卫,直到下课前都没有碰到球。

约翰本打算乘着实践课补作业的。但在从操场回来的路上遇到带队老师正在组织队伍,便稀里糊涂被算了进去。大概全班一半的学生,约十几人参与了这次的参观。一行人走路进了港区学院,在最近的校内巴士点上车,花了10分钟左右到了工程所门前。工程所是个宏大的怪异建筑,似乎是某个有名的现代建筑家造的。建筑外交织着巨大的钢筋,且上大下小,从下面往上看有一种扑面而来的宏伟感,或说恐怖感,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坠落的世界压死。相比之下,前来迎接的工程所负责人是一个看起来过于普通的矮胖中年人。参观从无趣的介绍性质的讲座开始,之后则是参观了三个实验室。约翰看得云里雾里的,于是舍友B开始给他讲解。但讲了一会后,发现约翰也不在听,便又去和班上其他人讨论了。从第三个实验室出来后,约翰似乎又记起来了自己正在头疼,便跑去洗手间洗了个脸。洗完脸出来,约翰看到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一个kansen正在和负责人辩论着什么。约翰擦了擦被水模糊了的眼睛,发现那似乎是企业,自己曾听父母说过好几次的天才kansen。辩论似乎很激烈,负责人的脸都红了,企业则抱着双手,冷静地反驳着。约翰盯着看了一会儿,便被企业发现了。她不知为何向约翰招了招手,约翰则落荒而逃。参观完实验室后,学生们最后被带去了工程所顶层的展览馆。由于几个人不停地提问,直到大约7点半,众人才从工程所出来,前往附近的食堂吃饭。路上不时经过一些奔奔跳跳的kansen,激起一阵讨论,不知哪边更像中学生一些。晚上8:30预定要旁听工程所的定期汇报会,在这之前的时间照理来说也得跟着带队老师行动,但实际上变成了自由活动。快快吃完饭的中学生们开始在港区学院里乱转,约翰则独自坐在食堂桌前,慢慢喝着2块钱的奇怪食堂自制饮料。隔壁桌似乎有人在讨论昨天公园发生了什么。大概是说公园地下的防空洞被误启动了,也有说是秘密核装置实验的。很快话题就转到了港区偶像,再到了“最想与之做爱的kansen”上,并不断冒出些粗鄙之语。汇报会并没有为这些旁听的孩子们做什么特殊的编排。约翰并没有听懂太多。回去的路上,带队老师指派了几名学生写报告。约翰很幸运地没有被叫到。回到学校后,已经将近10点半。约翰洗了澡,又写了一会儿作业,看到舍友早早上床了,便也干脆不写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这就是约翰又回归了平常的一天。

Sugarpie:

(*门铃声)
“拉撒路!我知道你在!开门!”
大师姐穿着一席米色风衣,在衣品普遍拉跨的实验室里,这已经是数一数二的靓色衣服了;但她正在二楼的宿舍门前踱步:除却门铃之外,她还尝试了敲门,撬窗户,就差请开锁师傅出来了。
“喂!我大老远跑过来,你再不出来,我就真的生气了!”
这是假话,大师姐可能永远也不会对拉撒路生气,目前在实验室里的同事们,也从没见她生气过。
“就是今天!店长今天就要变成Kansen了!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去安慰一下她吗?”
这是实话,店长的转变实验批准快得令人咋舌,很难不认为是西格玛在背后发力;至于拉撒路本人……已经请了快两周的假了,若不是进实验室的门槛足够高,他大概早就被开掉了。大师姐低头看了眼表,已经是七点半了,若是再不出发,这个月的全勤奖就拿不到了。
“你好自为之吧!我再也不要管你了!”
说完,大师姐就扭头下楼去了,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早。”
令人意外的是,拉撒路出现在了公寓楼下,先行向大师姐打了招呼,只是看起来更糟糕了;他原本就骨感的身材现在像个稻草人,黑眼圈也更浓重了;大师姐本来憋了些话想骂他,见他这副样子也说不出口了。
“啊…早啊拉撒路…我们上去吧。”
今天的拉撒路爬楼格外慢,大师姐便也放缓脚步等他;不论这种缓慢是出于心理,还是生理的缘故,都让大师姐有点不是滋味,虽然只是有点。
“坐好了吗?我要拉闸了。”
说到拉闸,随着电力的消逝,大师姐与拉撒路陷入了熟悉的黑暗中;单凭每天上下班时这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大师姐就会觉得在这里上班会折寿;而今天的这片黑暗有些太长了。于一片漆黑,无法感受到自我的虚空之中,大师姐所能做的只有等待;据说真的有Kansen额外喜欢这种感受,说是会有“超脱自我感”,还挺奇怪的。
若是粗略地判断,今天的黑暗大概有往常两倍多,大师姐粗暴地喘气,以缓解某些不安感,但他忽然发现眼前并不是往常的白色,而是……大片的人群,准确地说,是大批平日见不到的,港区高贵人物,尤其宛若鹤立鸡群一般,身高超过两米的西格玛,在房间尽头与人攀谈;比较近的位置则有人伸出了手,邀请自己握手。
“什……首长好……”
大师姐判断出向自己伸出的手属于王树港,便低头双手握住,但她的余光瞥向了背后,拉撒路咕踊着融进了人群,便不知去向了;大师姐也只能低头咒骂,祈祷着他今天别搞事情。
简单问候几句后,大师姐便自然地接过了主动权,拉开大门,把港区贵族们领向会议室;会议室的屏幕上已经出现了企业,背景是大师姐熟悉的实验舱,企业正叮叮当当地摆弄着“什么”。之所以以“什么”指代那个器械,是因为大师姐从没在实验舱见过它;大概高两米左右,有着夸张座椅的,顶部有脑电波头盔的器械;常识告诉大师姐,这个器械会和店长一同成为今天的主角。
“没错,这个实验是企业主导的,若是能将人类转化为Kansen,不论是实验的稳定性,还是对Kansen的控制程度,都能有质的……”大师姐对王树港的解释突然慢了下来,因为屏幕里突然出现了拉撒路。他走到企业面前,与她交谈了几句,便走进了屏幕拐角的房间里。
“质的飞跃。”大师姐补充完最后一句,又眉头一皱;从常识判断,那个房间里大概是店长,他们俩的会面是大师姐乐于看到的结果。
平心而论,拉撒路并不是会带着恶意与人交往的人;他拥有大师姐也艳羡的学习天赋,只是性格上的缺陷太多了——店长大概是不会与拉撒路确立恋爱关系的,若是与这种人深交,大概只会在他缺陷如泥沼的性格里越陷越深,最终淹死在鸡毛蒜皮中吧。
但在大师姐看来,纠正性格的方式就是社交,正如理越辩越明一般,人也会在与他人的碰撞中改变自己,所以她才会催促拉撒路与店长交流——店长与拉撒路正相反,是个性格近乎完美,却没有任何天赋的人,甚至连做麻辣烫的天赋都没有,尤其是她老惦记的那个b烤年糕,真的只能以味同嚼蜡形容。
所以,拉撒路今天一样会被拒绝,但这样进行一次沟通,一定能让拉撒路在人格修正上走得更远一些。
大师姐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给王树港倒了杯水,但这时,拉撒路走进的那扇门忽然打开了,拉撒路从里面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还捂着自己的脸,紧接着摔在了地上。
“我草!”
大师姐不禁爆了粗口,但那扇门紧接着关上了,甚至没能让大师姐看到里面是谁,她只看见企业上前想搀扶拉撒路,却被他用手拨开了;拉撒路扶着墙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屏幕外,是腿刚刚摔伤了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师姐没有什么头绪,但一种隐约的感觉在她心中蔓延:她大概这辈子,在拉撒路那里,都问不出来发生什么了。
……
这个插曲似乎什么也没有影响,转变仪式在上午九点非常准时地开始了,企业和店长在机器前,面向镜头,先是鞠躬——企业很敷衍,但店长很郑重——然后屏幕里出现了罗大师,辅助企业操纵机器;会议室里则专门有工作人员呈上了她们的研究报告,大概是解释具体的原理和流程吧;若是在平常,大师姐应该会很感兴趣,但现在她有点担心拉撒路……
(*咣,门撞墙的声音,来自会议室入口)
是拉撒路进来了,他似乎没控制好力度,顿时间,大批的港区高层都回头看着他,和他脸上清晰的巴掌印,而他像没事人一样坐在了会议室的最后一排,竟然就开始低头玩手机了……
大师姐又有点不是滋味了,但她忽然发现实验即将进行到关键步骤;企业和罗大师戴上了墨镜,又拉下了器械外围的遮罩,令摄像头也看不见里面的情景,紧接着,屏幕忽然就卡住了,操作系统自带的圆圈一遍遍地转着,让人汗颜;但从信号之外的地方,一声所有人都能听见的爆炸巨响,从远处的实验室那里传了出来;也正是同一时间,好几人低下了头,显露出了痛苦的样子。
“只有Kansen觉得头痛?”
大师姐马上反应了过来,并有了些关于心智魔方的猜测,但实验舱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走到会议室的窗边想眺望实验舱,又立刻发现会被中心驾驶舱挡住;也正当会议室内的声音嘈杂起来时,屏幕中的信号重连了。
企业重新出现了,她掀开遮罩,钻了进去,一阵悉悉索索之后,身着Kansen战斗服的店长就出现了;她仍昏睡不醒,被企业扛在肩上,搬运到了摄像机前,平放在一个类似手术台的地方。企业戴上了一个巨大的,闪着橙色光芒,有流动如岩浆质感的手套,攥住了一个心智魔方,精细地将其焊在了店长胸口,才长舒了一口气。
见店长仍没有醒来,企业便回到了遮罩的器械之内,又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袭来,大概是在整理店长之前的衣物吧。
再然后,便是罗大师,端着一杯咖啡,在摄像机前,先是做作地嘬了一口,再轻声地呼唤:
“北卡罗莱纳。”
店长便应声缓缓地睁眼,显得有些茫然的样子。
“感觉如何?”罗大师开始问话。
“不知道,我不知道这算好不好。”
店长,或者此时,应该叫她北卡罗莱纳,很木讷地回应。
但这话,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会议室内此起彼伏地欢呼,这是保留了人类期间心智的证明!此前,从未有Kansen在诞生之初,便能使用语言!Kansen出生时的心智年龄,从0岁,提升到了至少17岁!
罗大师开始让北卡罗莱纳测试一些舰装,运行不算顺利,但就可行性的证明绰绰有余;正当罗大师调校北卡的手炮之时,企业的声音从遮罩内又传来了:“罗!进来搭把手!”
北卡就这样呆呆地看着罗大师钻了进去,她姑且从台上坐了起来,只是静静地坐着而已,望向摄像机的眼神迷茫而复杂。
但出来的企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家伙的出现,令大师姐赫然跳了起来,却又说不出任何话——

是另一个Kansen!是姊妹舰!姊妹舰的课题,企业已经完成了!

大师姐先是回头看拉撒路,他笑得比哭的还难看,像是在问大师姐:“第一次(被企业抢先)吗?”
于是,企业又拿出了那个大手套,进行了一次心智魔方的焊接;罗大师则在摄像机前宣布,这名姊妹舰Kansen名为华盛顿,由于并不是人类转变而来,需要先和其他Kansen一样,在白色实验室进行培养,他缓缓地推着车,从屏幕内消失了。
“那个……”是北卡,她轻轻拍了下企业,此时企业正擦拭着手里的脑电波头盔,往上哈气。
“请问……您是哪位?我又是谁?发生什么了?”
(啪) 企业手中的头盔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露出了凌厉的表情,把北卡吓了一跳。 “一点都不好笑,店长。” “那个,对不起,但是……我是店长吗?刚刚的那位叫我北卡罗莱纳……”店长露出了慌乱的眼神,开始不住地道歉,企业的脸色也越发难看。 (拍桌而起声)
“够了,真是废物。”
在实验室的最前排,西格玛站了起来,一股冰冷的压迫感弥漫在会议室内,他转身走向出口,皮鞋与地面的踢踏声回荡着传播开来,令任何人不能动。而与脚步声相对,西格玛关门的声音异常柔和,而在他离去的那一霎那,大师姐的周遭就聚集了数名高官。
“什么情况,为什么西格玛的女儿会失去记忆?”
“失去记忆的成年心智人类,与可以从头培养的0心智幼体,怎么想都是后者好控制吧?”
“还有那个姊妹舰,可复现性有多高?”
大师姐愣住了,她甚至没有看过企业的论文,她一边搪塞着,一边想办法朝会议室出口移动,希望看看坐在后面的拉撒路——没错,对拉撒路而言,如果刨开自己,店长绝对是唯一的朋友;而失忆,尤其是丧失记忆到无法记得姓名的程度,与死亡何异?而拉撒路最近的精神状态——
(*咣,门撞墙的声音,来自会议室入口)
嘈杂的世界中,大师姐听到了与拉撒路进入会议室时一模一样的声音,这意味着拉撒路又一次逃跑了,这次大师姐没有任何理由责怪他,因为他只是和自己一样,不知所措罢了。

发表回复

您的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用 * 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