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水是主要线索,龙代表接龙,敬表示对文学的敬意”
Hehejohn:
柠檬水。
并非是柠檬茶、或是lemonade之类,用更加强烈的刺激将柠檬本身置于边缘,而是极其单纯的柠檬加水加糖浆加冰块。
是酸的、哭的、涩的、香的,同时却又是寡淡的。纵然可以增加糖浆使甜味成为主导,却又会显得腻味且『不健康』;又或利用冰块麻痹味觉,却会大大降低极为重要的稳定性。最为重要的是,不能背离柠檬水的本质。
柠檬,单纯的柠檬。
这样的思索从未使我产出过任何灵感,只是每次有人点冰鲜柠檬水时,会以一定概率自然而然触发的事件罢了。手自然也是不能停的——在现在这种高峰期摸鱼,想必店门都会被顾客们挤坏吧。
“2杯柠檬水,2个冰淇淋。”
将做好的柠檬水放入封装机后,我又拿起了队尾的两个杯子。
不需要看到外面有多少人,光是看着铺满桌子的贴着标签的杯子就足以让人叹气。
『缺席的在场』。
我脑中忽然闪过这个词,却不知道是啥意思。估计是那个网哲舍友有时胡言的词句流进了我的大脑吧。
什么时候该清理一下大脑了,可惜人脑没法安装360安全管家。
我所在的这家蜜X冰城位于一家“美食城”附近。因为相对平价,食物种类还算多,味道也还过得去,这似乎是附近的学生及劳动者们首选的午餐点,其中自然也包括我自己。正因此,我们的客流高峰集中在中午,其次便是晚饭时,是典型的人多时忙死,没人时闲死的工作——虽然这么说,我其实也没怎么见识过午餐高峰,毕竟只是一名学生工。
现在由于还在晚饭点,客流量自然是不少的。再晚一点,人便会少得多。但是,说是少得多,也常有晚班的两人完全忙不过来的情况。
因此,我更感到那个夜晚的奇异。
那个男人,那杯柠檬水。
说是灵异事件也不为过。或者该说是都市传说?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十分单纯的,在这家蜜雪冰城买到了一杯很好喝的柠檬水。单说是好喝似乎是有些单薄了,但我也难以找到更合适的词了。总之在喝了之后几天,我突然又怀念起了那杯柠檬水的味道,但却再也没有买到,也没有再体验过那种感觉。
于是,我突然感到了一种命运的驱使。从未参加过任何社会活动、社团活动,就连实习也想办法翘了的我,竟然开始在这家店打工。而在打工后,我才知道那天晚上值班的店员根本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而且有两个),那天的店内监控也是坏的(不如说一直没修)。
虽说这事距今已经半年了,我也确实不太记得那个店员的脸,只记得是个比较高的青年男性,但大概是不会与店长说的两人搞错的。唯一确定的是,那杯柠檬水至今仍不时占据我的脑海。
或许那只是一杯普通的柠檬水,只是被记忆美化,又或是某种特殊的错觉、大脑的欺骗。
『格式塔』
这又是什么。
算了,总之我尝试这样告诉自己。就像是仅存在在传说中的那瓶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场景喝到的冰得恰恰好的500ml瓶装可口可乐一样,那杯柠檬水也不过是虚幻的存在,并不实在于现实。但是,果然就算理性上接受了,从感觉上还是忘不掉啊。
又或是就连从理性上也没有接受。不然为什么,我至今仍在蜜X冰城工作呢。
虽然蜜X冰城对配方的执行程度并无很严格的要求,我还是按照着官方的配比做了几杯柠檬水——我自己定了个规矩,每天给自己用不同的方法做一杯柠檬水,只有一杯,只给自己。
虽然并没有什么意义。
“快先把冰淇淋打了!打3个。”今天和我搭伴的也是学生兼职,似乎是和我在同一学校读经济的大三学姐。搞不懂学经济的怎么会想在蜜X冰城兼职,但她似乎已经在这干了两年了。
我停下手上的工作,移动到了冰淇淋机前面。
“283号还没有好吗?”
急什么呢?就算催也不会有用的……但如果是我等这么久,也还是会问店员这种问题的吧。害怕是不是店员忘了,或有什么状况。本质上是缺乏安全感,或许。
我把打的两个冰淇淋送了过去。由于第一个一不小心少打了一层,为了让第二个看起来不比第一个多,还是废了不少功夫的。
“278号的两个冰淇淋!”
从人群之中伸出了一只手,然后278号的整个身体露了出来。
那一天的记忆忽然苏醒了。
就是这个人吧,那天的店员。
Mirac:
男人的双手迅速地接过了手上的冰淇淋,在我回过神前就已经扭过头走掉了,只留下快速离去的背影——一头不太短的头发、一个看起来很塑料的灰色防晒衣,以很快的速度正混入人群中。我恍然意识到了自己莫名来到蜜X冰城打工的理由,意识到自己应该将他留住,我张开喉咙大声喊到:
“先生!!”
“先生??”
他没有回答。是戴着耳机吗??他的身影已经要消失在混乱拥挤的人群里。我猛地撑起身体想要翻越柜台,而后却绊到了膝盖,失去重心,向前摔下去,趴在了柜台前的地上。周围爆发出一阵惊讶的叫声。我的脸在地上摩擦,膝盖也磕到了,柜台前挤着的人们开始议论,带着小孩的女人、还有周围穿着校服的学生、地上都是泥土、洒了的甜味饮料和烤串竹签上残留的烧烤酱料的味觉混合。我顾不上恶心折腾着爬了起来,向前推开人群,焦灼地环顾四周,人来人往、但是已经找不到那个人的踪迹。
工作日晚高峰的城中村地段,人多得令人费解。大家穿着形形色色的衣服,一个灰色的冲锋衣也显得很平凡常见,但是这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那个家伙能跑出多远呢?路灯昏暗、身边的大学生情侣瞥向我,这个穿着蜜X冰城围裙戴着蜜X冰城鸭舌帽的身上和脸上都是泥的人。我透过玻璃大门,看向店左边的兰州拉面馆,里面早就坐满了人、热气腾腾,没有那个男人的痕迹。我又看向蜜X冰城柜台,柜台前的顾客无不以奇怪的眼光盯着我,一块打工的学姐也在柜台后,拿着还没做完的饮料远远地看着我。

Sugarpie:
“我…”
我要怎么做,今天的值班还没有结束,显然还有接近两个小时,如果在这里抛弃学姐,无疑会落得个背信弃义的名头,学姐在看我,顾客也在看我,我应该……我应该……
“我应该怎么办?”
“你问我?”
“对,我感觉完全没有头绪,这怎么往下写,我总感觉接下来的展开太跳脱就会很无厘头,太绝对就会很机械降神,这个接龙目前看来除了主角脑子里有点东西,完全基于现实世界,而我也不想当第一个引入超自然力量的人。”
“…那为什么不更《约翰的奇妙冒险》了,我记得你不是…”
“对,但是丢了,我应该挂号信的。”
“那怎么办?要不就放弃这样子,普通地说明一下?”
“不要,我要等待,我要等待发第二封。”
“…好吧…那说回这边,不如就这样普通地展开呢?”
“那也太无聊了,就普通的写主角被学姐骂了一顿,回家对着雪王手冲吗?”
“你要不把重点放在手冲上,这样好歹能写的逆天一点。”
“…算了,我就不该问你的。”
“别,这样,你听我说,我之前看漫画的时候学到了一招,当你不知道展开的时候,你就——”
轰——
发生什么了?我本能地想回头看看,但突如其来的一阵气浪把我掀翻,我又一次撞在了眼前的柜台上——好疼,在额头的正上方,也就是我的头顶的位置,我感到又麻又痛,但眼前的形势不太正常,头内也在嗡嗡地响,不知道是因为那声巨大的轰鸣冲击着耳膜还是刚刚的一摔,但紧接着就是一大块玻璃混杂着荧光屏,轰然地从二楼坠落,刚巧就砸在兰州牛肉面店面门口。凄厉的尖叫声瞬间从人群中炸开,混杂着周边建筑物阵阵无力的呻吟,而眼前的蜜雪冰城,恐怕下一秒也就会坍塌了吧。
学姐,学姐呢?我用手撑起身体,有些吃力地站了起来,在店面内搜寻着学姐——有了,好消息是就在店内,坏消息是学姐倒在了地上,至少是已经失去意识了。
周围有警车的声音吗?消防车的声音吗?救护车的声音吗?没有,至少目前我还听不见,如此突兀的,对二线城市的城中村的恐怖袭击,没能反应过来也还算正常吧,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我又看了眼学姐,一种纠结的思绪在脑中浮现了那么一会,但或许是刚刚把头撞傻了,我没怎么思考就把她扛了起来。我尽力地调整了些位置,让学姐趴在我的肩上,若非她失去了意识,背着她应该会更轻松些吧。
那么,应该往哪里走呢?
往家走吧,至少也得先离开城中村。如果真的是恐怖袭击的话,现在去大学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
一决定下来,我就勉强有了些动力,用剩余的那只手推开蜜雪冰城的玻璃门,我便看到了难以忘怀的景象。
火焰升滚着,翻腾着,舔舐着周遭的建筑;四散而逃的人群化作紧张与焦躁在耳边低语;只有不断升高的温度提醒着我,这样显然是走不出去的。
我突然猛地想到了另一个主意,把学姐先放了下来,拿起做大杯柠檬水时用过的桶,将一大桶冰水浇在了自己的头上,也洒在了学姐的头上。
“啊?…”我看着学姐渐渐回复了意识,不禁觉得自己应该早想到这一招。
“学姐,外面现在有火灾,我们赶紧跑吧。”我弯下腰来,对学姐有些急促地说着。
“啊…啊…”学姐有些无力地说着什么,眼神中也只有迷离,但好歹有意识,应该能搂住我的腰吧,这样就能背着学姐走路了,应该能好一些。
“啊啊…啊啊!!”
学姐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迷离的眼神忽然看向了我背后,我一回头,便看到了他,278号顾客,我不知为何,但心心念念的那个陌生人。
“现在是火灾,你在这里做什么,帮忙把她放在我背上,我背她走。”
没有时间了,我有些事情想问,但现在绝对不是好时机,可那个男人就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只是站在我的面前,就这样看着我。
“快点啊!来不及了!”
“你…你在这里打工…也就是说…你对着雪王手冲过,对吗?”
“对。”我下意识地回应,但我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不对,啥?”
“啥?!!你知道自己在写什么吗?”
“不知道,我只是在胡乱地把水搅浑,让下一个人头痛罢了。”
“….”
黄羊:
“你居然问我啥,原来你根本什么都不懂。”278露出了失望的神色,“那你是为了什么而打工?难道只是因为那晚的柠檬水吗,你未免也太随便……”
“是的。”我打断了他,“但现在能过来帮帮我吗,这里太危险了。”尽管我还有无数的疑问,可现在并没有那种余裕。
“危险?我就是危险。”他头也不回地向着已经被火焰吞噬的蜜X冰城走去。火焰与黑烟似乎不能伤他分毫。仅仅几秒后他便从摇摇欲坠的蜜X冰城中出来了——还戴着被火焰熏黑的雪王头套。不是微笑的雪王——嘴角向下弯着,我对它只能感受到厌恶,纯粹的厌恶,就如同那晚柠檬茶只是纯粹的好喝,难以用更多的语言描述。这便是我失去意识前的最后记忆,下一瞬间,什么东西在我与278之间炸裂开来。
在昏暗的房间里,我直勾勾地盯着电脑屏幕上手持冰激凌权杖,头戴王冠的雪人——雪王。爆炸过后不久,我便在医院里醒来。没有受任何伤,而且也没有其他人在这起事故中受伤。我和学姐都是刚被送到医院就苏醒了。新闻报导也不过是“爆炸原因仍在调查中”。打工已经停了,因为店面的修缮不知何时才能完成,何况我对于面前这个雪人已经产生了阴影。“对着它手冲吗……”我试图寻找它的性感之处,不适感却立马侵蚀了我。屏幕上的雪王化作了多道重影,其中一个似乎哭丧着脸。而每当我锁定一道幻影,却只看见它那谄媚的笑容。好讨厌。好恶心。
“我喜欢你。”一个雪王对我说,用着278的声音。
“我喜欢你。”另一个雪王对我说,用着278的声音。
“我喜欢你……我喜欢……喜欢你……我喜欢你……”无数个雪王对我说,用着278的声音。
“我厌恶你!”我关上电脑屏幕。我只恨自己的大脑不能编辑,从而将有关雪王的一切记忆删除。“看来以后都没法去蜜X冰城了。”对于好喝柠檬水的追求大概也到此为止了吧。278说他就是危险,是对我的警告吗?思考将我从恶心的泥沼中拉了回来,感觉舒服了一点后,我打开屏幕,将搜索过雪王图片的浏览器卸载。
江北人:
我瘫软在斗鱼12306直播间同款的电脑椅上, 在近似贤者模式的状态下对雪王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生理不适. 恍惚之中我看见学姐给我发了一张穿着低胸装弯腰的照片, 一个箭头指向深邃的谷间, 箭头末端写着“ココに注目”, 大字写成的“私が迎えにいくから待っててネ💓”占据了整个空白的右上角, 左下角还留有一个殷红的唇印特效.

我定了定神, 仔细检查了几遍照片——一切都很正常, 除了学姐头上的若隐若现的光环之外.
我自然知道这光环意味着什么: 阿拜多斯真主党. 被伊玛目祝圣的圣处女会披上法被, 戴上光环, 手持圣铳, 驰骋于沙漠的彼端, 同邪恶的撒旦的地狱火尖兵作战. 她们是最优秀的女战士, 操弄武器的技艺足以同圣三一革命卫队比肩, 在随军阿訇认为有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被宣称为刀枪不入. 学姐是真主党? 一个真主党成员——她们是一群最狂热激进的武装分子, 会为了取乐而带上头套抢劫银行, 我实在难以把那个一脸大小姐相的学姐——虽然她确实在蜜X冰城打工——和穷凶极恶的斗士联系在一起.
“学姐是进了什么不可名状的组织吗? 笑” 我敲击虚拟键盘, 给她发去了这样一条消息.
没有等到她的回复, 我趴在电脑桌前沉沉睡去. 久违地做了梦, 戴着雪王头套的278号顾客出现在了我的梦中.
清晨醒来时浑身的酸痛在向我诉说昨天的大火与爆炸并不是幻觉, 点亮手机屏幕仍能看见发给学姐的消息显示状态“未读”. 我尝试检索昨天的灾难相关的新闻, 却发现已经只剩下爬虫网站零星的报道.
Hehejohn:
这可是恐怖袭击啊……怎么会一点消息没有呢?就算新闻上没什么更新的内容,那些本地论坛或是匿名网站上总该有人说说吧。
我又人工翻了翻各大信息站,仍是没有一点消息。
果然爬虫爬不出来的东西,我就更不应寄希望于自己了。
仿佛感到雪王正嘲笑着我。
这件事里一定有某种超自然的东西——虽然想这么说,但不过是一场爆炸,278号也可能只是个疯子,或许根本不需要考虑太多。又或者我才是那个疯子?
这么说来,那杯柠檬水,难道是下了某种药?
我突然发现之前竟然一直没有感到这种可能。
也就是现在的一切,都不过是戒断反应之类的?
我从未吸过毒,并不清楚所谓戒断反应是怎样的东西。不知是否比坚持一年不手冲,或是无井不下池更难一些。但想必不是吧。
这种感觉,绝非是这么简单就能解释的。或许这本身也是戒断反应或是其他什么东西导致我产生的想法,但我现在似乎更希望相信这一点。
明明不久之前还在说要放弃柠檬水。
然而这似乎并不是能够轻易放弃的东西。
仿佛只要放弃了,就连人生都变得没有意义了。不是说要寻死的那种无意义,而是,这么说或许有些中二,仿佛要这么变成普通人的没有意义。
当然,我知道所有人都是普通人……算了。
我努力把自己从思绪中拉回来,坐正了身体,活动了下脖子。电竞椅发出了轻微的吱呀声。
正在我在校内论坛上发帖询问关于蜜X冰城爆炸案的消息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我下意识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已经是6点半了。看来是线虫舍友回来了。
我们寝室是四人寝——原先是四人寝,不过有个同学被舍友们的混乱作息赶跑了。虽说我有刻意配合作息,但想必他离开的原因中也有我的部分吧。不论如何,他走了之后,寝室里连作息时间这一概念都已经不存在了,对我来说倒也是乐事。
“还在网上冲浪呐?我还指望你今早给我打卡呢。”
线虫舍友脸上挂着些许红晕,大概是喝了不少酒。突然的大音量倒是让我清醒了些,一股清晨的清爽感忽然油然而生。
“我今天也不打算上了。”
“这么说,听说昨天你去医院了?”
明明我还没和任何人说过,这家伙怎么知道的。
“把卡放我桌上,我到时候去打。”隔壁床上躺着的网哲舍友忽然出声了。大概是在床上用steamduck彻夜推gal了,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所以呢,发生啥事了?”线虫舍友把卡丢过去,便跳上了床。
是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
“你们觉得,怎样的人才会对雪王手冲啊?”
Mirac:
“你们觉得,怎样的人才会对雪王手冲啊?”
“你。”先充室友回答到。
“什么??为什么?”
宿舍里就再也没人出声了,可能他们两人觉得我的问题既无厘头又没有价值。最后结束这段对话的我的“什么?为什么?”就显得戛然而止,显出我自己很蠢。整栋楼都鸦雀无声,大概因为还没人起床。在这个昏暗的狭小房间里,只有轻微的空调工作的“呼呼”声。
线虫室友的床上传来了一些整理被子的响动。我转过头,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向窗户外面,天已经快要亮起来了。
我们的宿舍关系虽然还算可以,但是像发生在我身上的这样的奇怪的事情,兴许也不能期望能在宿舍内开展什么有价值的讨论。我轻轻叹气,戴上了我的[小米圈铁耳机],插在了电脑上,放起了我还算比较喜欢的daniwellP的歌曲。我点开了自己发的询问蜜雪冰城爆炸案的帖子。滚动鼠标看到下面刚刚新增的两个评论:
“?”,还配了一个不知道什么动漫角色的疑问表情。
“那个伊兰食府吗?”
我又打开了微信里的[蜜X冰城一附院小吃街店内部]群,查看了我的排班——下一次排班就在明天下午。四点钟下课,五点要到。爆炸发生之后群里竟然一直没人说话,虽然店面没有什么大的毁坏,但是明天晚上就能继续开业吗?
那叫伊兰食府的店和周围区域肯定已经被封掉了吧,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伊兰食府和周围及格店铺被围了警戒线、一片狼藉的画面。怎么办?要是明天再打不了工,我的经济状况就完蛋了,我妈妈每个月初会给我2000块,然而这两个月花钱都太快,显然仅凭这些钱是没法活下去了。
“…”
我的思绪又落回了“278号”这个男人身上。我尝试着用理性逻辑推断这个人是怎样的存在,怎样的目的,但是也只能得出“这个人是一个给柠檬水下致幻成瘾药,并且要爆破我们蜜X冰城店”的泛泛推论。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计划明天的排班该怎么办,又感到耳机里的音乐很吵闹。
我摘下了耳机。宿舍还是那么安静。隔壁的洗漱台里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网哲室友已经在洗漱了。这个人每月的生活费似乎也是两千,真不知道是怎么攒下买steamduck的钱的。
黄羊:
我从化为火海的蜜X冰城冲出,仿佛从地狱归来的恶魔,然而我知道我的复仇,连星星之火都算不上,我满腔的愤怒与悲怆,在他眼里大概只是一个小鬼的调皮恶作剧。哭丧脸的雪王头套下,或者应该叫它原本的名字——米麻薯脸头套下,泪水已经朦胧了我的视线,接下来,我又要去往哪里呢?曾经的快乐时光走马灯般在我脑海中闪回。
……
“你果然很喜欢喝奶茶呢。”我永远无法忘记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她是个明媚的姑娘,突然间照亮我的生活。
“其实我不光喜欢喝奶茶,也喜欢自己做奶茶哦。”这是我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后来,我们一起喝了各种各样的奶茶,我也为她做了各种各样的奶茶。“我最喜欢你做的米麻薯奶茶,不知怎么,你做的米麻薯总让我有一种恋爱的感觉。”
再后来,我们恋爱了。她说应该让更多人尝尝我做的米麻薯,于是她家长资助我在伊兰食府旁开了一家奶茶店,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她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店名就叫做“米麻薯了”,招牌就是米麻薯奶茶。我们还设计了自己的吉祥物,两个米麻薯团子叠成的小人,哭丧着脸,手持权杖,头戴王冠,叫做“米麻薯脸”。奶茶店的生意红红火火,喝过的人都说米麻薯团子里有种令人恋爱的味道。
这样快乐的时光仿佛持续了几辈子,又似乎一瞬间就逝去了。
因为我喝了他的柠檬水。
他叫做王雪,在我的奶茶店打出名声后,他找到了我。
“我一直觉得,这个吉祥物,叫米麻薯脸对吧,其实很像一个雪人。”他说道,“而且为什么要哭丧着脸呢,我更喜欢笑脸。当然,我今天不是为了说这个而来的。我其实知道,所谓带有恋爱感觉的米麻薯,只不过是你使用了一种特殊的能力吧,而这种能力,我也有。”他用我店里的工具,做了一杯柠檬水。“请尝尝。”
我尝了一口,略微感到了一种紧张而渴望的情绪。这种情绪很微弱,但我已经确定,他和我一样是具有这种“天赋”的人。
于是他便开始在我的奶茶店工作。闲暇之时,我们便制作米麻薯和柠檬水并互相品尝。他的柠檬水能品尝出各种各样的情绪,但我的米麻薯似乎只有恋爱的味道。我告诉王雪,在遇到她之前,我也能做出包含各种情绪的米麻薯,但效果就和他的柠檬水一样微弱;然而遇到她之后,就只剩下厚重的爱意了。我们两人一起探究着只属于我们的独特天赋,却并不能完全理解这超自然的力量。
有一天,她突然对我说:“我越来越觉得米麻薯脸像一个雪人,而且如果是笑脸应该会更可爱吧。”
到底是从何时起出现了问题呢。米麻薯奶茶销量变差了,柠檬水的销量却越来越好。我和她吵架越来越频繁的同时,王雪却越来越受所有人的欢迎。
在那个疯狂而冰冷的下午,我和王雪又一次互相品尝米麻薯和柠檬水。
“今天的米麻薯,只剩下困惑和迷茫的味道了。”王雪说道,“不过,我终于完全掌握我们的天赋了,我懂了,完全懂了!我理解了一切!如何操控这种力量!”他激动地喊叫着,然后又突然平静下来,冷冷对我说,“再见了。”
喝下柠檬水的我,此时失去了对意识的控制。太痛苦的记忆我不想再揭开,只是那个下午,我在伊兰食府门口对着雪王手冲——奇怪的是,所有人都说那是雪王而不是米麻薯脸,甚至连她也是。然后所有人都认为我得了精神病,要把我送进精神病院——甚至连她也是。我不知道我的争辩是淹没在了嘈杂的笑声、鄙夷的目光之中,还是湮灭在我心中。
如果说刚进精神病时的我还没有精神病,那么在精神病院里遭受的虐待,以及对王雪的仇恨吞噬了我,使得我精神真正出现了问题。王雪似乎承包了精神病院的饮料业务,大家往往喝了柠檬水,便对我好好“关照”一番。
当我逃出精神病院时,“米麻薯了”已经变成了“蜜X冰城”,“米麻薯脸”已经成了狞笑着的雪王。王雪和她结婚了,在她家族的帮助下,蜜X冰城狂野地扩张到了所有城市的大街小巷。
我回到了伊兰食府旁边的那家“蜜X冰城”。夜深人静,店面早已打烊。只是怀着试试看的心态,我掏出了多年未使用的“米麻薯了”钥匙。
可笑的是,店名变了,门锁却没有换。我打开了灯,回忆着当初做奶茶的情景。当年的围裙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一条条印着“雪王”的围裙,但我还是系上了。
“请给我一杯柠檬水。”话语声刺破了我闭眼幻想出的过往幻境。一个大学生。他显然把我当成店员了。
当初看王雪做了那么多次,我自然也能熟练地制作。一瞬间,复杂的情感、纷乱的回忆都涌上心头。这里有我极致的幸福,也有我绝望的痛苦,有我最爱的天使,有我最恨的魔鬼,有欢迎也有鄙夷,有梦,也有梦碎的声音。
我将柠檬水递给了他。柠檬水里会有我的梦吗?我不知道。
……
我炸了伊兰食府旁边的那家“蜜X冰城”,特意拿回了”米麻薯脸“头套,不过是想告诉王雪,我回来了。
然而关于爆炸事件的记录却越来越少,我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可能是由于蜜X冰城的店面实在太多,柠檬水又是最受欢迎的商品,而王雪对于“天赋”的掌控力似乎已经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高度,因此他或许可以直接从社会层面改变认知?
“柠檬水,他妈的柠檬水,柠檬水……”我咬破了自己的下唇,我是如此弱小而无助,明明我们是拥有同样天赋的人,我却落得这般境地,只因我并没有理解并使用这种力量。突然间,我想起了那个深夜的顾客。炸毁蜜X冰城时他正在那家店打工,似乎是为了那晚的柠檬水?
也许我该去见见他。
下面这只蠢猪没注意到群里的上一篇更新,所以更出来的内容前言不搭后语,他对此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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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garpie:
在蜜雪冰城打工并不是我的爱好,我厌恶工作——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对此颇有怨言,倒不如说,能在与宿舍仅两个街区之隔的蜜雪冰城工作是相当幸运的事情。
究其原因,那里的店长是个相当由着性子走的人,甚至一直被学姐调侃是整个东南地区的总代理。那当然有点太夸张了,但也并非是空穴来风——首先就是店长几乎不在店里露面,我也仅仅见过两三面而已;但更重要的是18元的超高时薪,对于二线城市城中村的非全日制奶茶店来说,这个时薪高得有些不合理了。店长也从没克扣过工资,店里的大伙也还算有些眼力见,没犯过什么弥天大错——除了昨天?
呃,昨天显然也不是我的错,肯定不是。但打工的群里一片死寂,现在是第二天的上午,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过任何一句话了。大家似乎都被什么气氛压制住了,也包括我。我还没有和店长说过这件事,不论是在群里还是私聊,都没有说过。但今天下午还是我的轮班,我应该说一下吗?
还是说一下吧,就店长来值班的频率来说,如果真的没有报道,搞不好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啥。
“店长,昨天店被人炸了”。
不,这也太突兀了,而且店真的被炸了吗?会不会其实没有伤到重要器械,今天还能正常营业?说到底,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昨天离宿舍两个街区的地方发生了爆炸,今天我的网哲舍友竟然还能正常地去代人打卡?
一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你要去吃早饭吗?”我突然开口问道。
“不吃,睡了。”
“没问你。”我看着现充有气无力地戴上耳塞。
“不知道,还来得及吗?”网哲放下牙刷擦了擦脸,盯着镜子看了一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知道吗?在另一条世界线上,每个人都要吃早餐,早餐的‘早’可是……”
“可是什么?”
“不知道,我突然忘记了。”我刚刚到底想说什么?可恶的舌尖效应。“总之,陪我去趟街对面吧,我要去吃荷兰胡辣汤。”
“你都愿意去街对面了,也不愿意去上课吗?”
“不上。”早上这节课我从来不去。我跳下床,胡乱泼了两下脸,“走吧。”
……
阳光奸淫着我的眼睛,令我不得不用手遮挡,网哲也是不折不扣的室内派,这令他破口大骂。但早晨八点是健康的人生赢家出门的时间,像我这种失败人士翻身可能性增加足足%0.0021,只需再早起四万七千六百一十九天就能获得极乐之地第一人民精神病院出入证,届时观看高端槟榔与雪王的交媾表演,真是太美好了。
但现在不是较劲的时候,我目送着舍友往教学区走的背影,还是跟店门口的老板要了份胡辣汤,吃不饱是没有气力思考问题的,我感受着粘稠的淀粉液体从食道流向肠胃,终于是有了些许想法——答案是去店里再看一眼,如果今天上午能正常营业的话,下午就没理由歇业了,简直是天才般的逻辑推理。
“喂!”
我被老板叫住了,我下意识地想了想,但点餐时就已经付过了钱,我回头看向用本地不太寻常的荷兰口音说话的中年大叔,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没什么。”大叔低下了头,回去继续擦着他的桌子,莫名其妙,简直是莫名其妙。
在绝大多数日子里,我会选择从街区的小巷中抄近路,但没走几步我便看到了地上散落的零零碎碎的瓦砾,再往前走便被堵死了。我向上攀爬了几下,往前的建筑物已经不再完整,刮花的灰砖墙与破碎的玻璃窗随处可见。我也并不想从瓦砾上翻过去,感觉有些危险。但正当我想原路返回时,忽然看见小巷的入口处堵着另一个人。
“你怎么跑了?我不是在照片上写字了吗?”
是学姐,学姐堵着小巷的入口,一步步向这边行进,我别无选择,拿出照片。
“中国人就写中文,我不知道你在写什么。”
学姐就这样站在了面前,向我身后伸出了手,我本以为她想看看瓦砾,但在我背后摸索了一番,拿出了一张粘着胶带的A4纸。
“你说的写中文是这个意思吗?”
别对雪王打手冲了!
我看着上面的字,一阵晕眩。
Hehejohn:
“喂!”兴许是看我一个踉跄差点倒到地上,学姐向我伸出了手。不过由于我自己站住了,唯一的结果只是那张纸掉到了满地的瓦砾上。
“反应别这么大啊?我还以为你是个更沉着冷静的人呢。”
不要擅自对人有这样的期待啊!
“学姐……你身体没事吗?明明都昏过去了?”
这时我才想起来,明明学姐应该伤的远比我重,在医院醒来时却完全没有看到学姐。后来学姐发来信息时也完全没有想到这点……果然我的大脑出问题了吧?
这么说来,学姐那时明显已经意识不清了,怎么会知道手冲这件事。
不,这么说好像我真的对雪王手冲一样。
“学姐?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别急,待会我会解释的。现在先跟着我走吧。”
说着,学姐便抓起我的手,转身向街上跑去。
既然学姐本人不在意,我也不用在意吧。于是我也捏住她的手,跟着跑了起来。
学姐今天穿的并不太符合季节,虽然仍是早秋,天气也已经逐渐转凉了。学姐却仍然穿着宽松的无袖衬衫配热裤,估计是为了行动方便吧。相比之下,随风飘扬的长发倒是显得过于长了。
我猛然意识到,平常学姐总是比我到的早,因此几乎只见过她穿蜜X冰城工作服的样子,那头长发平常也被隐藏在工作帽中。
然而我很快便无暇思考了。学姐的速度远比我想象的快,我很快就感到了吃力。虽然我不常锻炼,对身体素质本还是稍有自信的。毕竟就算不刻意练习,体育考试也基本能达到80以上。
风阻把学姐的头发吹到了我的脸上,我不禁稍稍仰起头以保持呼吸的顺畅——真希望学姐注意到这一点——透过阳光,才发现学姐的头上真的有着若隐若现的光环。真是非现实啊。
然而学姐还在加速。
不是,这是什么情况?
我感到我的身体在逐渐脱离地面。很快我便从跑变为跳了。
“喂喂!慢一点!”
不知是因为巨大的风声,还是学姐故意装作没听到,只能看见她那双腿的摆动频率还在进一步增加。我只好移开眼睛——盯着那残影只会让人感到晕眩。
街上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呢。
难道我们已经到异世界了?
很快,我已经要每隔数秒才能接触一次地面了。
这么说来,总感觉视野变蓝了……
这是……多普勒效应?
“喂?你在哪呢?老师点名了,赶紧来教室?”
“不重要了!你舍友要去拯救世界了。”
尽管心中期望着我是从学姐的膝枕上醒来,但我似乎只是躺在沙发上。学姐似乎正用我的手机跟谁打着电话。
“我吗?怎么可能,我只是路过的好心人罢了。总之就这样了。”
学姐把我的手机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也拉得紧实,只有电视机还在放着下午重播的电视剧。勉强能看出房间并不很大,明明装修成了客厅的样子,然而一个沙发基本就占了一半。
“哦,你醒了?欢迎来到拯救世界的秘密组织!”
“啊?你不是啥阿拜多斯真主党什么的吗?”
“看来你还不太清醒。”学姐头上的光环正泛着淡淡的荧光,“不过这组织确实还没有名字就是了。”
学姐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就叫雪王反抗军好了。”
“这是……商战吗?”
“差不多吧。只是范围远比一般的商战大多了。比起经济学,更偏向于政治学,甚至自然科学的领域呢。”
“啊?”